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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他在公園邊第一次遇見黑瞎子,是他幫他把掉到湖裡的鞋揀了出來。若說黑瞎子認不出當時那就是解語花,是情有可原的。他本來就長著張精緻的小臉兒,頭髮也半長不短,服貼軟軟地搭在頭上,又總喜歡淺色的布衫短褲,再加上清亮婉轉的嗓音,很多人都把他當作女孩子。

但若問解語花為什麼沒有認出那是黑瞎子,是因為兩者之間的確有著天翻地覆的不同。

那個時候的黑瞎子不帶墨鏡,一雙生得漂亮的眼鏡讓解語花一直沒有忘。但是比起現在來,實在很難想象當年那個沉默寡言、有些自閉的男孩子就是黑瞎子,(要說是張起靈他還相信)自然而然就沒把兩者聯絡到一起去。

黑瞎子光知道那個時候是他人生低靡的時期,並不知道那也正好是解語花最痛苦的時候。他的父親剛剛去世半年,所有的家業和世界都變了,他被領到成人骯髒而無奈的世界裡去。

這兩人一見面,可謂金風雨露一相識,便勝卻人間無數。

解語花大多時間都能在黑瞎子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小的時候並不覺得對他的感情來自悲憫,現在想起來,卻不免有種同命相連相依為靠的宿命的味道。

和他見面變成枯燥無味卻又沉重的生活中唯一一道光彩,他期待見面,期待可以一起像正常孩子一樣一起玩,期待可以看到有人對自己的經歷感同身受,期待被擁抱,被理解,被接納。

對於兩個幼小的孩子來說,肩上承擔的卻是千斤重。他有他的霍家要恪守,他有他的弟弟要保護。

緊緊是短暫的半年,也留下了不可殆滅的回憶。

離別是痛徹人心的,但對於一切都還年輕的他們,是擁有勇氣和期待的。時間這個東西,很是妙趣無窮。

他答應解語花,三年內會回來找他。雖說是小孩子的約定,他們都沒有當作玩笑。

陰差陽錯的是,那三年裡他流血留汗的殘酷訓練,就算他甘之如飴,卻不能逃避沒有錢這樣的實事。組織裡的人更不應求他短暫的自由。又過了兩年,他以極驚人的天賦和能力折服了所有對他不滿和懷疑的人。他終於能到長沙去見他。可他不知道的是,解家早在一年前為了鞏固虛有其表的萎靡地位與生意,帶著家業和老少搬到了北京。

行遍江南,不與離人遇。但命運的絲線,已經在那個十八年前的午後悄然纏繞在了一起。

理順了前因後果,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那是過盡千帆的默契與平和。

良久,依舊是解語花先開了口,“我很在意……為什麼玄雀會那麼恨你。”他終究是思忖了很久才猶豫著開口。

黑瞎子臉上的笑容變的有些苦,“可能是因為,我對他太苛刻了。”就著床頭櫃上的空酒瓶捻滅了菸頭,“我總覺得小時候對他的保護欲太強。直到我第一次差點死在了鬥裡,才感覺到對死亡的忌諱。我覺得他必須要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如果我以後有什麼意外……”

說到這兒黑瞎子停了停,他感覺解語花環著他的手臂緊了緊,輕拍他的背,“我也沒那麼容易死。”他的視線遂轉向天花板,“也許這幾十年來卻是對他關心有些少,但是我在用我的方式對他好。現在我發現我錯了,可是好像已經晚了。”

解語花忽然間一個翻身壓到黑瞎子身上,撐在他的胸口上凝視著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弟弟他很愛你。”

“你不恨他?”黑瞎子顯然沒想到解語花會是這麼個反應。

解語花神色變的慘淡,錯開目光,“我後來想過,不是他的錯。一切都是因為我那時不夠信任你所造成的。玄雀只不過是利用了這一點,還有我內心的某種脆弱。”

黑瞎子抬起手來揉亂解語花的頭髮,“你真這麼想?”

“嗯。”解語花眨了眨眼鏡,“如果不是他後來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你竟然付出過這麼多。”

黑瞎子猛地一把抓住解語花在他臉頰上的指尖,漂亮的雙眼睜大了些,“你是說,是玄雀告訴你的?不是你自己查出來的?”

解語花覺得有些好笑,“如果你是指賬務上還有陳家的事情,我自然是可以自己查出來的。可就算我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查出來你為解家動用的是哪股勢力,還有你跟我分手的原因吧?”

他感到黑瞎子握著他指尖的手掌驀地緊收了一下,適才溫存的神色全不見了蹤影,“你說的,可是真的?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解語花覺得黑瞎子的緊張來地莫名,但還是疑惑的把幾天前的事情全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