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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漫天大雪漸漸覆蓋了整片京城,白茫茫一片看不清道路。

拾芳華

雨化田回到靈濟宮後有整整一天沒有出門,晨始盤坐在蒲團上閉眼唸誦楞嚴經,素面單衣烏髮披散,任誰都難以將這樣一個人和平日霸道冷酷的西緝事廠掌印督主聯絡起來。

屋中暖爐燒得鼎盛,馬進良在旁不時添薰香,屋外漫天飄雪,端的是兩個世界。

他細聽雨化田誦經,那人聲音輕柔沉穩,潺潺似山間溪流,再加上眼前人天生一副仙人姿,不覺聽得痴了,脫口一句:“督主冷雪之日誦經,無待外物卓爾不群好比魏晉名士。”

雨化田驀地睜眼,揮手將案卷上的鎮紙拍飛向馬進良的獸面,穩穩打個正著,鎮紙落地碎裂,馬進良的臉也被震得生疼,就當摑過掌了。

“魏晉名士……我也想服那五石散逍遙放縱,你代我去平了梁春錦和薛檀?”

他現在心緒極為煩悶,趙通所說沒錯,雨化田的確有些著急了。

馬進良被摑掌,倒覺得自己一時失言惹雨化田生氣是好事,若督主還是像平時冷若冰霜毫無波瀾,心裡藏多少煩憂豈是一個萬貴妃就能訴完的?

上位者都是凡人,雨化田也不例外。

他自小被俘淨身入宮,多少人情世故看淡養成現在的冷傲脾氣,萬喻樓在他小時候用鞭子抽過他,現在見了面也要稱一聲“雨公”,他面上笑著回應,心裡時不時就在盤算怎麼把這老東西除掉自己才能前路光明。

現在連梁春錦都來阻他的路,即便早知官場險惡、自己也身在其中明爭暗鬥了許多年,但是雨化田的心仍舊免不了又冷下去幾分。

十幾歲還在宮裡摸爬滾打天天被人使喚的時候,也是如現在這樣的雪天,雨化田給宮裡一位妃子熬藥時覺得藥爐旁十分溫暖,便不覺打起瞌睡,等到睜眼,罐裡的藥汁早已燒乾。他誤了妃子吃藥,被罰去雪地裡跪,身上宮服單薄凍得毫無知覺,他一邊怕是不是要被髮去浣衣局老死、一邊渾身打篩,恰好身旁一群散了宴席的世家子弟經過,少年們見到宮人被罰不是當笑話鄙薄幾句就是笑鬧著路過,唯有一人停下了腳步,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給他披上。

雨化田從此記了梁春錦的好,日後跟了萬貴妃也沒忘梁春錦,每逢年節宮裡宴請群臣時他都記得給梁春錦送些平時自己被賞的小玩意,世家子弟雖然看不上這些但每次都和顏悅色收好了,雨化田日漸冷去的心中因為這人總藏著些偏僻的溫暖。

有一年宴席見到梁春錦,那人喝了點酒,宮燈映得他臉色微紅,笑起來十分好看。雨化田給他斟酒突然被執住了手,梁春錦盯著他的眉眼輪廓忽然說:“我從前就覺得……你長得真像檀兒。”

他口中叫得肉麻的“檀兒”就是薛檀,彼時也不過是宮中的一名小太監,因為容貌秀麗被一些王孫公子私下嘗過滋味,有些見不得人的名聲傳得挺盛。

雨化田手一抖酒撒了,馬上跪地請饒,抬頭再看梁春錦的眼神已經變得冰冷無比。

古有云: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雨化田自此卻不再想什麼故人,依舊重新一個人在宮裡過活。

再過了許多年,他已記不清梁春錦少年時映著宮燈的笑容是什麼樣子了。

雨化田被馬進良擾了清靜便不再誦經,站起身走到案卷旁提筆揮毫,宣紙上現出一字:胡。

馬進良掃了一眼筆走狂狷的字跡,即刻明白了雨化田的心思。

“進良,我平日只見你雙劍精湛還未曾見過你的字,寫一個來瞧。”他遞筆給馬進良,踱到香爐旁閉眼深吸香氣。

馬進良提筆,在“胡”字後面寫下一個“藍”字,呈給雨化田看。

雨化田看過字後嘴角彎起道:“我沒錯看你,”說罷伸手揭開馬進良的面具,靠近他的面孔接著低語,每個字似是極盡蠱惑能事:“平信侯如若還不念舊情,我也沒必要顧念什麼仁義……聖上面前參他一本勾結朝廷重臣結黨營私,進良以為……如何?”

“如何”二字甫一出口,癢癢地鑽進馬進良的耳畔,雨化田撫著他臉上的疤痕,冰冷的指尖不斷撩撥人的心緒。

“那把削金斷玉的匕首怎麼都沒見你用過?……嗯?”說著用指甲輕拈疤痕上的新肉,指腹順著面板按上馬進良的嘴唇。

馬進良的呼吸開始急促,強抑不住忽地抱緊了雨化田腰身,將唇舌壓上那人蒼白的頸間去噬咬對方冰冷的肌膚,慌亂間不小心把雨化田弄疼了,留下紅通通一片吻痕。

他喉間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