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個BP機是他這兩年買的。1999年,有個BP機算是很時髦了,黎耀輝沒什麼朋友,其實用不上這種東西的,這個時間聯絡他的人也就只有那麼幾個。自己沒接到訊息,那就證明聯絡黎耀輝的不是劇組的人。知道黎耀輝的號碼,與他相熟相知,能讓他會心微笑的人……除了張宛,還會有誰?
這種問題簡單地像是小學生的數學題,太瞭解彼此,所以太容易受傷。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他並不是想算的這麼清楚的,但是很多事情因為太熟了,所以幾乎連腦子都不用動就能出來結論,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何寶榮閉了閉眼,在心中暗自苦笑,說起來到現在自己也不知道黎耀輝的聯絡方式。其實何必呢?這麼喜歡一個人。又何苦呢?廢盡心機倒是給別人做了嫁衣。早知如此,到不若再不相見。他費盡心機地,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見到黎耀輝,每一步都是他精心算計好了的,可是他現在才突然覺得是他太笨了。
苦苦執著的人並不是黎耀輝,而是他自己。
黎耀輝比他聰明,他兩年前就逃了。他比自己更清楚彼此都是什麼樣的人,相比之下,倒是自己笨得可以。
何寶榮突然覺得冷,在這個大好的豔陽天裡,他就這麼□□裸地被暴露在陽光下,他是黑暗衍生出來的生物,他為了一個人逆光行走的時候覺得太孤單,想拉上一個什麼人,可是末了,那人卻終究還是嚮往光明。
那個人親近小張,追求新生。他躲他,就像躲著傳染病毒一樣。
何寶榮直起身,慢慢地離開廚房,側身經過愣在原地的黎耀輝的時候停了一下,然後大步錯開。他現在只想走,離開這裡,酒吧也好,其他什麼地方也好,只要沒有黎耀輝。他終究和小張不是一類人,他不體貼也不溫柔,他不陽光也不隨和,他甚至是毫不掩飾地自私,他其實無非……是想要人來疼他,不,他只要那個人,只要他。
何寶榮只要黎耀輝一個人,他只有他,可是那個人都不懂。那個人的笑容都給了別人,現在,連悲傷也不願意留給他了。早就知道那人要的是安定的伴侶,其實愛什麼的,跟生活比起來其實真的不是那麼重要,因為愛實在是太疼了。
Chapter 21 久違的出遊
何寶榮用餘光掃過去,黎耀輝還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好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去一樣。他手裡還端著那道菜,菜在陽光下顯得熱氣騰騰的,看著清新而可人,典型的黎家菜碼。從這裡看那道菜,何寶榮只覺得刺眼,黎耀輝的一切終究是不屬於他的,那道菜早晚會有更適合他的人來吃,而自己又何必貪戀這一點點的溫柔呢?不過是徒增煩憂罷了。只可惜何寶榮就是何寶榮,他喜歡他,所以他兜兜轉轉總是要回來再找黎耀輝,就和黎耀輝每次聽到何寶榮說“不如我們由頭來過”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答應一樣。
在這片幾近荒涼的土地上的所謂愛情,原本就沒有什麼對與錯,只有傷害和被傷害。黎明前的夜晚總是最黑暗的,孤單又勾人,勝似這一灘死水,一切都是未可知的,是留,是去,也都不那麼分明。
人這一輩子總得賤那麼幾回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生命體,沒有人能例外。
何寶榮搖搖頭,罷了,罷了。
他低下頭,慢慢地穿上鞋,然後開啟門。下一秒,覺得手腕一沉,回過頭,黎耀輝正抓著他的手腕,表情是淡淡的,但是何寶榮看出了他的侷促,這個世界上,何寶榮用心瞭解過的人,其實也只有黎耀輝一個而已。
黎耀輝用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個明黃色的BP機,塞給何寶榮,說道:“這個給你,省得你老是跑丟,迷路的話就和家裡聯絡。”
何寶榮愣了一下,黎耀輝剛剛說……“家”?
黎耀輝似乎又有點不好意思,就從口袋裡又掏出自己的BP機,寶藍色的,跟何寶榮那個放在一起,比了比,說:“我是一起買的,不過後來沒來得及給你。”
何寶榮點點頭,“一起”,多讓人高興的兩個字。他很清楚地知道“不過”和“後來”的含意,後來的事情不是誰都可以預料的到的,一個“不過”真的可以概況他們來到阿根廷的日子,就是那麼的讓人想罵街。
半晌,黎耀輝放開了何寶榮,摸了摸鼻子,“走吧走吧,記得早點兒回來。”其實黎耀輝是想攬下他的,可是左想右想都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憑什麼呀?何寶榮現在並沒有跟他在一起,更何況出不出門是他的自由。
這個BP機已經買了一年多了,說起來或許是執念,看到它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想到了何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