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長久地凝視著他,過了半晌方才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蜾蠃負螟蛉,生養情不異。杜鵑血染喙,反哺還父恩。禽獸知此義,人世何言殊?未能膝下繞,捨身亦無憾。最終之戰迫在眉睫,吳邪殫精竭慮佈下這最終之局,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最大的一個變數已經悄悄蟄伏在張起靈心中,終有一日會讓他追悔莫及。
(瓶邪仙俠)天地洪爐44
四十四、電光石火步此生
涇川縣東二十里處,黃河支流涇河自西向東流過,夏秋之交水量頗豐,滾滾濁流拍擊兩岸,沖刷出一片亂世嶙峋的河灘。
南岸蔣家村是個不足二十戶的小村子,村民魏三常到河邊放羊,此處地勢平坦,青草肥美,正適合驅趕和收攏羊群,只是現下水流湍急,河道又寬,須得看好了羊兒不致掉落溺水。正午時分烈日當頭,魏三尋了處樹蔭坐下,放出牧羊犬盯著羊群,自己把草帽扣在臉上,指望忙裡偷閒打個盹兒。誰知才剛剛醞釀出些許睡意,就聽得一陣馬蹄急響。
河岸的高堤之外便是官道,如今西北正在交戰,他唯恐有軍隊經過,馬嘶人吼驚擾了羊群,便站起身想要把羊群收攏起來。人方起身,就見一輛極大的黑色馬車在兩匹極高的骷髏挽馬拉動之下衝上堤岸,緊接著遁坡直下。
魏三見那馬車頃刻就要衝入羊群,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正待喊出聲來,卻見兩匹挽馬蹄下一頓,長嘶一聲臨空躍起,連馬帶車從羊群頭上掠過,直跨四五丈寬的河面。
兩匹骷髏挽馬端得神駿,馬車甫一落地便又毫不停留疾奔而去。
那魏三一聲驚喝哽在喉中發作不出,揉了揉眼睛卻見兩岸溼地上車轍猶存,方知非是南柯一夢,兩膝一軟便跪在地上開始磕起頭來。故老相傳,每有大災之前,涇河府君便要巡遊轄地,將該死之人一一檢籍在簿,待到災禍一起,便將這些橫死之人魂魄拘去。如今兩國刀兵,莫不是此地也要橫遭兵燹?想到此處,他也顧不得繼續磕頭,急忙掙扎起來,迴轉村去準備徙居他處。
這般愚民自以為是鬼神顯聖,可若是十年前參與過首陽山誅萬奴王一役的江湖豪傑,在此看見便能一眼認出,這正是當年萬奴王的座駕。雖非鬼神索命,可那萬奴王一出,又不知何處要生靈塗炭、英雄喋血。
且說吳邪眾人在佛爺寺附近一處窯洞中蹲守了足有月餘,最初緊張焦慮的情緒已逐漸趨於平靜,加之每日裡互相拆招對練,默契頗深,更覺多添幾成勝算。
這天午時眾人正在窯洞裡用飯,本以為又將枯守一日,猛然間卻聽得洞外馬蹄得得。
此處地處偏僻,罕有人煙,眾人聞聽此聲不由得精神一振,紛紛向洞外看去,果然見到萬奴王的座駕白骨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
那名叫桑吉的番僧第一個耐不住,抄起一塊藤牌就要向外跑,口中嚷道:“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去吧。”
吳邪一個箭步衝到洞口將他攔住:“莫急,我們在地宮之中還有一番佈置,此時前去圖壞了計劃,且待萬奴王進了地宮再走不遲。”
說完他拉著那番僧又坐回桌旁,端起碗來繼續吃飯。看他執筷之手穩如泰山,面上一絲不亂,端得是氣定神閒,那番僧也只得靜下心來,繼續等待。
眾人雖是在此用餐,心思卻片刻不曾離了那輛馬車。
遠遠看去,只見那馬車在佛爺寺前停下,約莫過了盞茶功夫,一條白色身影投入寺中,快若電閃。
此時吳邪方才放下筷子,雙手一拍道:“正是此時。”
眾人既見時機已到自是轟然響應,也收拾利落直奔佛爺寺而去。雖是心急,卻也不得不加倍小心,眾人一路運起輕功,不求急速,只怕驚擾到寺中那個魔頭。
到得佛爺寺正門,眾人先躲在牆根下靜靜聽了片刻,並無任何腳步聲響,吳邪便打手勢讓輕功最好的張起靈進入一探。
張起靈放輕腳步,無聲無息地閃身進入門內,只略看了看便迴轉身來,向吳邪眾人點了點頭,意思是那萬奴王已然找到入口進了地道。
於是眾人繼續隱蔽身形屏息以待,只等他觸動了地宮裡的機關,便要殺將進去給他來個錦上添花。
那萬奴王畢竟是絕世魁雄,眾人雖早已下定決心與他一戰,心中卻是忐忑不安,此時決戰在即更是緊張,在廟外等待片刻便有了一日三秋之感,耐性不好的已躍躍欲試。此時卻聽得轟然一聲山搖地動,吳邪高喝一聲:“成了。”便帶頭撥開地道入口上的些許廢墟闖了進去。
地宮本就不大,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