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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既然如此,他自己的人生始終還是要自己去面對。

他聽到仙道說:“雖然,三井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我們的事,不過,我想在他面前說,我真的很感激他把你帶到那個聚會上,讓我能遇到你。在我看來,我這一生中,沒有比這件事更需要感激一個人……”

流川沒有聽清仙道接著說了什麼,也許他後面什麼也沒說,只因這句話,他不爭氣的眼淚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遭遇親人的死亡的確是會令人軟弱,三井的死,催生了他26年來控制得嚴嚴實實的眼淚。

他已經盡力使自己顯得堅強,然而,再堅韌的心,也總是有缺口,現在,仙道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個缺口,輕輕一擊,軟弱就像潮水一樣決堤而出,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他條件反射似地側開了頭,想避開仙道的視線,仙道適時握住了他的左手,溫柔而固執地把他往自己這邊一拉,他的頭自然而然地靠到了仙道溫暖的胸前。

沒辦法啊,他始終是喜歡著仙道的。

雖然他一直都覺得,那些堅持而無望的等待,彷彿就是仙道所能給他的唯一的愛,他還是一直都感激著三井,感激他讓自己遇到了仙道。

“流川,沒事的。雖然三井不在了,你還有我啊。”仙道伸在半空中的左手,開始有些猶疑,最終還是慎重而堅定地摟住了流川的頭,流川的頭髮觸手輕軟,頓時,一種雜夾著憐惜的柔情在他心底漫延開來。

流川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心想,至少在這一刻,他還是有仙道的。

他聽到了走廊裡傳來的腳步聲,輕輕掙出了仙道的懷抱,站直了身子。

在離開仙道胸前那一剎那,他知道自己從此不會在人前示弱了,對他而言,那實在不是種很好的感覺。

他不知道仙道能否體會他這種心情,總之,他是不會再示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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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仙道又在辦事處招待中外記者。

提及這兩起暗殺事件,他憤怒地說:“相田先生、三井先生被暗殺,我們非常憤慨。這不是偶然的,而是和平民主運動中的一種反動逆流,想以這種最卑鄙的手段嚇退民主人士。暗殺事件的嚴重性不亞於內戰,因為這是打擊後方手無寸鐵的民主人士、工業家、新聞記者和文學家。在內戰的前方,還可說兩方都有武器,而在國民黨管轄的後方,有的是憲兵、警察、法庭、監獄等鎮壓工具,還要用暗殺的手段來鎮壓政府、黨所不滿的人士,這真是無恥卑鄙之至!對於這類暴行,我們不能忍受,我們要伸雪,我們要控訴!”

他這一席話,雖然由於國民黨新聞檢查的限制,上海各報沒能發表全文,但有幾個外國記者據實報道到了國外,流川家族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第二天,安西來到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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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2日,上海各界人士在靜安寺舉行公祭彌生和三井的大會,安西、流川和晴子也參加了。

這時,仙道已經回到了南京,彩子在大會上宣讀了他寫的悼詞:“今天在此追悼相田、三井兩位先生,時局極端險惡,人心異常悲憤,但此時此地,有何話可說?我僅以最虔誠的信念,向殉道者默誓,心不死,志不移,和平可期,民主有望,殺人者終必要覆滅。”

參加公祭大會的上海市民,聽到這字字泣血的悼亡之詞,無不悲憤成淚。

流川靜靜地站在安西身邊,聽著仙道寫的悼詞,他雖然多次見證了仙道的軟弱,但他還是相信,仙道能在他的一生中實現他所希望實現的一切。

這不是因愛盲生的信任,這是他從字面之外聽到的仙道的心聲。

安西對三井的遇害十分震驚,他這時對高頭已經失望透頂,多次謝絕了高頭要他去南京見面的邀請,只想立刻把流川帶回美國。

公祭大會的當晚,他對流川說:“小楓,現在小壽不在了,我們全家人都不同意你繼續留在國內。你一個人待在這個無法無天、戰亂頻繁的國家,實在是太危險了。小壽說得對,我的確是看錯了高頭。”

“我會回美國去的。但不是現在。”流川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這裡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當局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海外回來的人,早知如此,當初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壽回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