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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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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26歲的他哭了。

三井努力掙扎著:“楓……回…… ”

但他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

這時的三井意識已經模糊,口齒已然不清,流川不知道他最後是想叫自己回美國去,還是想說他自己要飛走了。

這一刻,他只知道,自己是多麼地希望三井能活下去。

如果他能活下去,他甚至會去看他最厭惡的政論文,只要三井還能繼續寫。

半年多來,他已經習慣了和三井相依為命的生活,習慣了三井形色匆匆的記者生涯,習慣了他時而慷慨激昂地高談闊論,時而天真脫線地開無傷大雅的玩笑,習慣了……

所以,他忍不住想,沒有了三井,他該怎麼辦?

他這時有個念頭,覺得只要捂住三井那些在不停地向外噴血的傷口,三井就會像上次在南京受傷時那樣,再一次地生龍活虎起來。

然而,他只能焦灼地看著三井的生命在自己的指縫間悄悄地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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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子一直在奔跑著,當她和三井離得足夠近,正要叫他的名字時,卻聽到了一連串的槍聲,看到三井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樣倒了下去。

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心臟幾乎要停止呼吸,也許是她早就跑得岔了氣。

她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努力邁步來到抱著三井的流川身邊,雙腳一軟,跪坐在地。

她看著一向平靜淡漠的流川止不住地流著淚,看他像個孩子似的、徒勞的捂著三井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從他那纖長的鋼琴家的手指縫間,流出來的,不僅是三井仍然滾燙的鮮血,更是三井那只有28歲的生命……

短短的半年時間,她已經親歷了三次流血。

流血,又是流血,總也看不完的流血。

☆、總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

仙道站在女貞樹下,仰頭眯著眼睛看清晨的陽光。

這是他一天中難得輕鬆愜意的一刻。

今天要開多少會?要見多少人?日程表排得滿滿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種高度緊張且異常繁忙的生活,若說過得一點也不厭倦,那肯定是騙人的。

他天性就不喜歡從事站在人群中央的工作,也並不想做登高一呼、從者雲集的英雄。

是這個時代造就了現在的他。

18歲以前,他從沒想過個性散慢的自己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一直想成為一個學者或是專家,過著自由而自在的生活。

然而,1938年的那個春天,那次法國留學之旅,他把自己推到了與理想背道而馳的一條人生路上,先是成為了一名軍人,接著成為了一個革命者。

在像是被趕著走的職業革命生涯裡,他差不多已經忘記了原來的自己,那個本我的自己。

是在去年山城重慶的那個夜晚,在流川漆黑明亮的雙眸裡,那個很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他,開始悄然復甦。

然而,已經走到了今天,他不可能在最艱難的時刻放棄自己已經走了多年的路,或者說,歷經千辛萬苦、長途跋涉地走到現在的他,已經不只是他自己的了。

如藤真所說,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在這個流血多過流淚的年代,他不能把建立了一半的新時代扔在一邊,去做個只為自己活著的人。

雖然他常會想,如果1938年那個法國的春天,他能在巴黎遇到流川的話……

幻想歸幻想,現實歸現實,他們都已經不能回到從前。

身不由己是他這時最真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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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聽到越野在視窗叫他:“仙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仙道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接著聽到了越野後面那句話:“十五分鐘前,三井在家門口被特務用衝鋒槍暗殺了!”他一時怔在了當地。

天哪,他最怕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仙道閉了一下眼睛。

他轉身往洋樓走,邊走邊使勁地把右手握成拳頭,又慢慢地放開。

竟然是白天,竟然是衝鋒槍,這還叫暗殺嗎?簡直就是明殺。

那麼,流川肯定是知道了,他現在怎麼樣?

他的流川,現在失去了在國內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