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窗外的天色白茫茫的一片;雪竟然還沒有停;窗面籠罩著一層寒冬特有的朦朧霧氣。
歐文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他猛地開啟門,一步邁了出去。
這是個相當寬敞的起居室。人們有理由相信,在黑魔王擔任黑魔法防禦術教師的職位之後,很可能有人給這間屋子施了一個拓展咒或是做了一些迎合那位人物心意的改造。總而言之,這裡的佈置並沒有以銀綠作為主色了,卻很符合一個斯萊特林的趣味。
歐文邁出房門沒有兩步就差點撞上一堆小山一樣的包裹,它們堆在門口的角落裡,顯得相當礙事。歐文繞過它們,撇了撇嘴角——顯而易見地,這是這間辦公室主人收到的聖誕禮物——它們沒有多得一直堆到天花板真是奇怪。
“早。”一個低沉而慵懶的聲音說。湯姆懶洋洋地坐在一張小餐桌後看著他的報紙,他穿了一件灰色晨衣,顯得格外神采奕奕。那雙銳利的黑眼睛早就掃到走出臥室的歐文,然而他就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頭也不抬地又翻了一頁報紙,“聖誕快樂。”
歐文摸了摸鼻子:“早。”
湯姆作為一個嚴厲教授的印象還沒有在他的記憶裡完全消退;何況任你是誰,在面對一個好像一夜之間突然長大的情人也別想無動於衷。他看了看那個交疊雙腿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暗自嚥了口唾沫,覺得既有心跳過速的危險,又禁不住想要拔腿就跑。
迫不得已,歐文為了轉移注意力,抬頭看向那堆比他還高兩英尺的禮物。大大小小的包裹摞在一起,各種顏色的絲帶交雜,他猛地皺起眉,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梅林,我覺得我應該回宿舍看看……”
“不用。”湯姆平平淡淡地說,他頓了頓,“——如果你需要,可以讓家養小精靈把你的禮物送到這裡來。”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歐文狠狠瞪了湯姆一眼,然而他自己的耳朵卻不能控制地發起燙來,“我只是——”他咳嗽了一聲,有些狼狽地說,“……總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昨天夜宿在……在……”
湯姆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氣,他抖了抖報紙,頭版上的一個巫師皺起眉扶了扶他歪掉的尖帽子:“你大可以放心,”湯姆慢吞吞地說,他微微抬眼瞥了瞥歐文,“你現在的室友什麼也不會說。”
不知道為什麼,歐文覺得“你現在的室友”這幾個字在湯姆的腔調裡顯得前所未有地冷淡。想了一會兒,他聳了聳肩,一如既往地妥協了。
歐文走到餐桌的另一邊坐下,一邊心不在焉地往盤子裡盛了幾根烤香腸,一邊不時抬眼打量著他對面的湯姆。好極了,他發現他開始漸漸適應這個男人了——是作為湯姆,而不是作為黑魔王或者嚴苛的教授之類的。
實際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得了,湯姆就和喝了兩口增齡劑沒什麼太大差別,歐文想。
事實上,在這個陰天下雪的早晨,湯姆穿著晨衣的樣子和歐文記憶中的相似極了:既沒有戴上那張他在外人面前的假面具,也沒有侵略性太強的冷厲感,湯姆安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報紙,只是時不時輕蔑地勾起嘴角,或者眯起那雙黑眼睛,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神色。那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和線條完美的下頜都和歐文所能想起來的一般無二;至於那些細微的表情——譬如偶爾的微微挑眉和嘲弄地扭起唇角,都讓那張俊美的臉立即變得生動起來……
很快,歐文發現他移不開目光了。然而,視線就像鼻涕蟲似地黏在一個人身上——梅林在上,就算他昨晚還在和那個人擁吻,這也絕對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他自我警醒地眨了眨眼,剋制地拿起面前的牛奶杯。
然而他才剛剛抿了一口,就聽見對面的湯姆平心靜氣地說:“別傻了,你從來不擅長偷窺,掩飾更催生心虛。”報紙後面露出一雙幽深的黑眼睛,“嘩啦”一聲,近十五分鐘裡,報紙終於被第一次翻動了,“何況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必要——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如果你告訴我,我還可以為你把報紙放低一點兒。”
——歐文被一口牛奶嗆得猛地咳嗽起來!他一邊尷尬地扭過頭去,一邊痛苦地調勻呼吸,磕磕絆絆地說:“看在梅林的份上……什麼、什麼時候你能不這麼——咳咳咳……這就是、這就是你一大早給我的聖誕禮物?”
湯姆瞥了歐文一眼,終於把報紙放低了。他揚起眉毛,顯得玩味十足:“哦——”他拖長聲音說,“我以為昨天晚上我們已經互相送過了。不然你欠我的又該怎麼算?”
“……”
“得了,”湯姆嗤笑一聲,把一沓報紙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