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不出來。那條蛇壓在上面呢,它太沉了……”比利已經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央,他頓了頓,嚥下一口像刀刃般割著乾澀喉管的唾沫,“另外,巨蝰不是被他嚇住了——我和一條蛇生活了六年,相當清楚這一點——它是在等待,等待著攻擊時機!”
他說得一點兒也不錯。湯姆離巨蝰大概只有二十英尺了,全場的尖叫喧譁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全部銷聲匿跡,在偌大的場地上只能聽見寒風呼嘯而過。連解說員也閉嘴了,他在“嗯呃”地發出兩聲像咳嗽似的古怪聲音後就再沒吐出一個單詞。
——場上安靜得令人心悸!
終於,巨蝰按捺不住了。它在湯姆又沉穩地邁出一步後猛地騰起身子,就像一棵粗大的、筆直伸向天空的大樹!它的身體在陽光下閃動著褐色的冰冷光芒,淺灰色的腹部節節分明——剛剛普魯維特的冰凍咒對那些盔甲似的蛇鱗毫無作用,卻足夠讓這條兇殘的巨型毒蛇惱怒不已了,現在它打算把受到的全部冒犯都在眼前那個大膽的年輕巫師身上報復回來!
“呼”地一聲,這條龐然大物猛地低下頭頸,貼著地面朝湯姆像風一樣遊竄了過去——
比利猛地從看臺上站了起來!
誰也沒看清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湯姆就站在那裡,依舊不閃不避,甚至沒人確定他是不是揮動了魔杖!
幾個膽小的女生還沒來得及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就捂住了眼睛,還有一個則乾脆朝後倒了過去。
已經有幾個大賽組委會負責應急事件的巫師向場中央跑去——看上去這已經來不及了,然而——就在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場面已經無法控制的時候,巨蝰卻突然停下了!
下一刻,已經寂靜許久的看臺猛地爆發出一陣紛亂的嗡嗡聲,到處都是“梅林啊,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回事?”的急切詢問聲。
只有比利注意到湯姆的嘴唇似乎正微微動著。然而場地實在太空闊了,巨蝰吐信的嘶嘶聲和湯姆的蛇語簡直微不可聞。
那一人一蛇好像靜止在那裡了!人群困惑的嗡嗡聲變得越來越大,下一秒,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條巨蛇最後吐了吐信子,然後掉頭朝後游去。它看上去並不是太情願,所以遊得並不快。然而它最後還是停在它剛剛盤臥身子的地方了,那裡有一根金羊毛正在閃著奪目的光。
這條阿爾巴尼亞巨型蝰蛇頓了頓,低頭銜住了金羊毛。它那巨大的橘黃色圓眼睛閃了閃,瞳仁是又細又長的一條黑縫。然後它含著那根羊毛——頗有些費勁,因為那東西對它來說實在有些袖珍——重新朝湯姆遊了過去。
就像在完成一個隆重的交接儀式,巨蛇朝那黑髮少年微微低下頭,然後用信子卷著金羊毛朝他送去。湯姆站在它面前,舉起魔杖,施了一個他上場以來的第一個魔咒——
一切都結束了。
可憐的觀眾們快要被折磨瘋了——看臺上的嗡嗡聲一瞬間變得鋪天蓋地!所有人都恨不得多長出兩雙眼睛兩張嘴,好搞明白眼前這莫名其妙的古怪場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比利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跌坐回座位,就像中了個抽骨咒一樣癱在了靠背上。
柳克麗霞也在那裡愣了半晌,突然,她猛地轉向比利。聰明的布萊克家女孩兒抿著嘴唇,意味深長地說:“我明白了,他是個——他是麼?”
比利喘了口氣,然後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好像生了一場大病般懨懨:“……是。”
“好極了。哈,看那個格蘭芬多——就是那天嘲笑哈羅德的那個——他眼睛都要掉出來的樣子真像一條黑線鱈魚。”柳克麗霞淡淡地說,隨即她滿意地扭過頭去,從容地吃了一塊兒菠蘿蜜餞。
解說員重新開口了,他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又覺得剛才的沉默實在是與自己的身份不符,因此聲音聽上去怪怪的:“……呃,事情看上去有點兒……太不可思議了,是不是?我們的這位勇士好像能和蛇溝通……他是個蛇佬腔?我不太確定這樣是不是公平,但是……”
看臺上爆發出一陣噓聲。比利聽見一個五年級的斯萊特林男生在大喊:“去你的不公平!見梅林的鬼去吧!”然而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頓的學生明顯同意那個解說員的說法,他們紛紛站起來高聲抗議。然而那兩個學校相互間又很快亂糟糟地起了爭執,因為似乎有一個德姆斯特朗的學生無意間嘲笑了拉馬克繞圈奔逃的樣子。
——第一個專案就這樣在一片混亂裡結束了。
比利急匆匆地朝場外跑去,他拿不定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