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凌晨時分,然而這個城市從未陷入沉睡。一些嘈雜的搖滾樂模糊地從難以辨明的方向傳來,歐文搖了搖頭,覺得他的神經在這一夜飽受折磨,一大群利比亞妖精一定正在他的太陽穴上面搖頭晃腦地跳著迪斯科。
一陣夜風吹來,歐文裹緊斗篷,寒冷讓他覺得好一點兒了。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湯姆,突然問:“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找到的那顆玻璃彈珠到底是什麼?”
湯姆挑了挑眉,頓了一下,輕飄飄地說:“是啊,我早該想到,一個人如果有你這麼強烈的好奇心也真是件相當難辦的事。”他瞪了歐文一眼,後者摸了摸鼻子,假裝若無其事。“好吧,”湯姆繼續說,看見歐文眼圈下的淡青色,他微微皺起眉,別開了眼光,“好吧,我承認,我本來也打算告訴你。那當然不只是一個破爛的彈珠,那是一個——”
漆黑的深巷裡忽然有一道影子晃了晃,湯姆立即警惕地扭頭看去,歐文也離開了他靠著的磚牆。然而他們太過多疑了,那只是一條野狗從垃圾箱上跑過。
“……只是我實在想不起來這顆彈珠的來歷了,”歐文隨口說著,他還在小心地環顧四周,然而除了那些雜亂的音樂——如果那也能被稱為音樂的話——之外,周遭一片寂靜,“那是大個子曼沃斯頓的?我以為你早就把在這裡蒐集的那些戰利品扔了呢。”
“我也不知道那是誰的。我只是隨便從老科爾的沒收違禁品裡拿了一樣,”湯姆嗤笑了一聲,“我想那應該不是什麼稀有珍寶。”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
“是個——”湯姆的聲音低得歐文不得不側耳才能聽到,最後一個單詞實在令人懷疑他是不是隻是做了個口型,“魂器。”
歐文原本一隻手撐著一幢建築物的磚牆,站在一級臺階上,一驚之下,他左手一滑,差點兒從上面栽到平地上。他回頭看著湯姆,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麼?你是說——”
“這是真的,”湯姆平靜地說,與他平靜表情不相符合的是他不自然的眼光和格外沙啞的嗓音,“——我並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在——在這種事上和我開玩笑!”歐文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揪住湯姆的領口——他站在更高一級的臺階上,這個舉動做得難得的順手。
“但這不是我的。”
“哈!”歐文簡直被他氣笑了,“感謝梅林,這真是唯一的慰藉。不過我想我大概猜到這是誰的了——裡德爾製造,從頭到腳都誠信可靠。”
說實在的,歐文心裡一片混亂,簡直拿不準到底是應該直接給他面前那張蒼白的臉一拳,還是應該保持一個巫師的尊嚴,拿出魔杖和湯姆對戰一場——不過別開玩笑了,該死的梅林,他自己也明白這兩種想法都絕不可能成功——因此最終,歐文只能面色鐵青地鬆開揪住湯姆斗篷的手,咬牙切齒地問:“梅林在上,你到底還隱瞞了我多少事情?”
湯姆突然緊緊攥住了歐文的手腕,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睛隱隱泛著血紅,然而一言不發。
歐文極度頹喪地看著他,乾巴巴地問:“你不是想說,實際上真的還有一打像這樣的事你還沒有告訴我吧?我知道,隱瞞細節和計劃已經是你的本能了,但——”
“還有。”
歐文愕然看著湯姆。
“還有一件。”湯姆垂著眼睛簡短地說,小巷裡黑黢黢的陰影籠罩了他一半的臉龐,讓他看上去神情莫測,“只有一件。”
從臺階上的角度看去,歐文極為難得地看到那個高個子男人柔軟的黑色發頂,他正怔愣著說不出話來,卻突然被湯姆拉著朝前走去。
“我想五分鐘已經到了,”走在歐文前面那道披著黑斗篷身影沉著地說,“我們需要儘快找到落腳之地,天就快要亮了——”湯姆回過頭,黑眼睛直直地盯住歐文,“在此之前,我只想保留那個秘密最後一會兒。”
極為罕見地,歐文從湯姆的目光裡看到了懇求的神色。不過他想他最好別點破這一點,以免有些驕傲的人惱羞成怒。他反握住湯姆的手,冷冷地問:“你打算去哪兒?如果不出所料,那些叫得出名字的純血統家族莊園大概都會被搜查一遍,沒有第二個總部了。”
“沒錯——繼續。”
“我當然要繼續——承認吧,湯姆,是你每次都在我沒說完的時候插|話進來。”歐文沒好氣地說,“格里莫廣場12號離這裡很近,就在國王十字車站附近,但毫無疑問,那裡也免不了遭受搜查的厄運——我幾乎現在就能聽見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