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骨心下懊悔,他原本就對這門親事頗不放心,但一向尊重子女的選擇,既然女兒認定了對方,便也不做反對。想著或許能借助這個機會,軟化和葉家長年的針鋒相對。柳夕嫁人後,偶有來信都是滿滿的平安內容,家裡都以為她在藏劍過得順利,遂放下心不去多想。哪想到後來竟然……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昔日作下的因,成了果報在了女兒身上。柳風骨神色黯然,想不到幾十年過去,他的恨意竟絲毫沒有削減……
不斷的包容和退讓,換來的只是與日俱增的仇恨。可他若能對他下得了手,又怎會等到今天?
柳風骨的目光漸漸飄遠,心中默默唸著那個深藏多年的名字。
你當真如此恨我?恨到要將這份怨帶進墳墓,甚至是一代代的傳下去?
他陷入自己的愁思,全然沒注意身邊的葉煒早已停止述說,正靜靜地看著自己,眼神閃爍。
二人在此隱居難得寧靜,江湖上卻早已炸開了鍋。葉煒與柳浮雲決鬥後雙雙失蹤,再加上葉蒙去霸刀要人卻重傷歸家,令兩大世家本就搖搖欲墜的關係更是雪上加霜。門下弟子的衝突日益激烈,依附雙方的各個幫派組織也加入戰局,一時間爭鬥迭起,損傷頗重。
葉煒呆不住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卻不能眼見眾多無辜者因他受累。雖然厭世的心態讓他萬分不想離開,但他必須出面去澄清真相,以還柳家一個公道。
青年來道別時,柳風骨正站在院中吹簫,夜晚明月當空,微風中旋律悠揚,氣氛安詳寧靜。
世人皆知柳五爺手中吞吳刀難逢敵手,卻不知他的洞簫也是一絕。
這是一首充滿異域風情的曲子,音調轉承間,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大漠黃沙,駝鈴陣陣的場景,蒼茫大氣中又透著幾分柔情纏綿,彷彿情人的傾訴私語。
葉煒靜靜聽著,不願打斷這份難得天籟,總算明白柳浮雲的簫技承自何人。想到這個名字,他內心又是一痛,經由簫聲的洗禮,惆悵更甚。
這首曲子,他曾經吹給他聽過……
柳風骨悠悠一曲吹完,忍不住一聲長嘆,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酸楚。他回過身,見葉煒正站在門口發呆,不由得微笑道:“雕蟲小技,讓你見笑了。”
“不……”葉煒回神:“有緣聽前輩一曲,三生有幸。”
“簫聲還是失之輕浮,此曲若是由壎吹奏,會更加古樸沉穩,不知……”柳風骨說著話,眼神瞟向葉煒的腰間掛飾。
葉煒臉上一紅:“這伯氏壎……是家傳信物,藏劍弟子每人都會佩戴。晚輩其實……對音律一竅不通。”
“是麼……也罷。”柳風骨嘆了口氣,掩住眼中些許失望。葉煒聽到他低聲喃喃道:“可惜,只聽過那麼一次……”
他出了一會兒神,而後又道:“你來,是為了向我辭行吧?”
葉煒驚訝,他本來還在猶豫如何向老人說明。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兩人感情日益親厚,柳風骨的修為氣度,人品胸懷,無一不令葉煒心折敬仰,而對方待他的親切溫厚,更是令葉煒早已拿他當慈父看待,不由自主地心生眷戀。這時忽然要提出分別,他竟是說什麼也捨不得開口。
“是……”葉煒垂下眼眸,不想說出真實原因令這位長輩憂慮,“晚輩已經傷愈,也該回家報個平安。”
“說得也是,你離家日久,想必爹孃兄弟都在著急。”柳風骨溫聲道,“江湖風波險惡,一路多加小心。”
葉煒躬身道謝,忽然走到柳風骨面前跪下,重禮三拜。
“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他抬起臉說道,神色堅定。這個承諾,哪怕窮盡一生也在所不惜。
他已害老人失去女兒,絕不能再讓他失去一個兒子。
柳風骨微露笑意,欣慰地點了點頭。
葉煒起身離開,柳風骨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出聲:“等一下。”
白髮青年止步,回身安靜等待吩咐。
“你若回到藏劍……”他躊躇良久,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輕嘆息道:“沒什麼,你去吧。”
☆、番外二 完
旅行中途終於找到網來更新
三少爺無恙歸來,且多年舊傷得以痊癒,藏劍上下無不欣喜。只是高興之餘,免不了一些缺憾。
葉煒變得沉默,即使是身邊至親,他也從不開口。每日除了庭前練劍,就是把自己關在梅莊房間內呆呆出神,昔年活潑愛笑的臉上只有死一般的冷漠,對周圍一切視而不見。家裡只看到他經常獨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