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中人面上都不禁現出了詫異之色。
快活王面色也沉了下來,沉聲道:“她到哪裡去了?”
方心騎湊首過來,稟道:“半個時辰之前,弟子還曾見到娘娘在百花宮中上妝。”
快活王道:“還有些什麼人在那裡?”
方心騎道:“除了兩位老經驗的喜娘,和關外最出名的,兼賣花粉的梳頭老師傅外,就是娘娘隨身的丫鬟。”
快活王皺眉道:“那梳頭師傅……”
方心騎笑道:“那張老頭在關外一帶做了五十年的生意,所有大戶人家閨女出嫁,都是他承包的花粉,算得上是個老實人。弟子已仔細檢查過,斷定他絕非別人易容改扮,也絕未夾帶東西,才放他進來的……”
話猶未了,快活王展顏一笑:“來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極輕,除了花滿樓,別人都聽不出他們說的究竟是什麼,只見到快活王臉上忽現笑容,大家就一齊扭頭望向門外。
今日的新娘子,未來的快活王妃——白飛飛果然已在門口出現了。
和悅的樂聲中,她蓮步輕盈,走了進來。
她穿著十色繽紛的紗衣,輝煌的綵帶遠遠拖在地上,拖過紅氈,看來就像散花的天女。
她頭戴著鳳冠,垂著纖巧的珠簾。白銀霧般的珠光間望過去,她嬌笑的面靨更勝過仙子。
她雖然只是一步步走著,走過的雖然只不過是條紅氈,但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彩雲上,儀態萬方,令人不可逼視。
她從花滿樓身前經過時,花滿樓臉上平和安詳的笑容驀地一斂,對王憐花“傳音入密”道:“她不是白飛飛。”
王憐花一怔:“難道……”
花滿樓道:“我聽到小方和快活王說起梳頭師傅,會不會是在茶館中向趙明買花粉的那個?他也是令堂門下?”
王憐花道:“他不是。不過,以我孃的‘迷魂懾心催夢大法’,攝住區區一個梳頭師傅,易如反掌。”
花滿樓心中一動:“這假扮新娘子的人步履無聲、呼吸幾不可聞,武功已臻化境……小方又說梳頭師傅帶了喜娘,莫非就是令堂本人?”
王憐花凝注著“白飛飛”,雙眼中閃出奇特的光芒:“不錯,除了她自己,她不可能容忍任何女子與快活王成親。白飛飛在她面前,自然不堪一擊。”
“白飛飛”——她自然是王夫人王雲夢易容而成,姍姍地走上了石階。
快活王捋須而笑,手上三枚戒指,竟亮得像明星。他揮手笑道:“大家喝酒吧!只管盡興。”
王憐花笑著高聲起鬨:“怎麼不拜天地?”
快活王仰首大笑:“本王難道也要像那些凡夫俗子,行那些繁文縟禮?”
他目光四掃,繼續道:“本王今日這婚禮,只求隆重,不求虛文。這只是要告訴你們,本王今日已娶得了一位絕世無雙的妻子。”
王雲夢便像害起羞來似的,垂首萬福,耳語般道:“多謝王爺。”
殿堂中歡聲雷動。
酒,驚人地消耗著,歡樂的笑聲越來越響。
快活王目光斜睨著王雲夢。
王雲夢的笑容在珠光裡,珠光又怎及她笑容柔潤?明珠又怎及她美?
那一陣陣淡淡的香氣,彷彿是自迷夢中飄來的。
快活王突然放下酒杯,捋須笑道:“你們留在這裡喝吧,醉死也無妨,本王……哈哈,本王卻要逃席了。”他雖在和別人說話,眼睛還是瞧著王雲夢。
王憐花咯咯笑道:“不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的確該入洞房了。”
快活王哈哈大笑,道:“陸小鳳到底不愧為風流種子。”
笑聲中,殿外一名急風騎士快步奔來稟報:“‘藍田盜玉’卜公直來為王爺賀喜。”
王憐花低嘆:“終於來了。”
花滿樓沉吟:“據我所知,卜公直是哈密富商,坐擁瓜田千頃,家資鉅萬。其母出身波斯,傳給他一種神秘幻術,令江湖中人聞風色變。他也是為令堂效力的麼?”
王憐花點點頭,思量著喃喃:“哈密……我娘這些天是去了哈密……哈密出兵白龍堆,襲擊快活王,原來是……”
卜公直此時已來到殿上。發亮的眼睛是凹下去的,顴骨卻高高聳起;頭髮黑中帶黃,而且有些捲曲。短袍束髮,耳懸金環,顯得甚為詭秘。但他面上的笑容,卻是和善的。
他身後跟著八個大漢,將兩口箱子抬了進來。這幾人衣著雖然華麗,相貌卻極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