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7部分

著戳他腦袋:“江湖中人總說千面公子如何了得,誰知道他竟是這麼個小賴皮!”

王憐花悠悠樂道:“我只跟你才這樣的。”

秋湖,月夜。

竹橋宛轉,橋上築方亭,柱、欄、簷、瓦亦皆鑲以竹,野趣盎然。

亭下溫泉暗縈,晚風徐徐吹動,水氣氤氳,竹亭被雲桓霧籠,宛若仙海瀛洲。

亭內暖潤如春。

香爐亦由竹雕,燻著花滿樓親手製的四和香。此香捨棄沉檀腦麝等華貴香料,只用再平凡不過的香橙皮、荔枝殼、榠揸果核與梨滓合和,卻別有種樸雅清舒、恬悅溫厚。

席間的糟蟹、醬蟹、芙蓉蟹、瑪瑙蟹、荸薺炒蟹腿、冬筍燒蟹黃、蟹肉豆腐丁、蟹丸、蟹餅、蟹湯角等等蟹饌,皆用淡麗的青花瓷盛放。

菜餚中尤其別緻的,是殼上披著若霜酒釀的霜柑糖蟹,裡邊釀著肉、外邊用椒料姜蒜米兒糰粉裹就後香酥的蟹鬥,蛋皮捲了蟹粉用籤穿起的蝤蛑籤,蟹段以乾麵蘸過下鍋並與冬瓜同煮的螃蟹清羹……

而那把荷葉、粉皮、蟹肉、雞蛋、蟹膏層層鋪起,蒸過晾涼後去掉粉皮切塊,再以菠菜鋪底,並用蟹殼熬汁入姜椒勾芡的蟹鱉,更是極費功夫。

快活王到碧幢苑來並未前呼後擁,只有氣使獨孤傷隨行。獨孤傷亦未踏入竹亭,僅駐足竹橋上守護。

於是與快活王共進蟹宴的便只有花滿樓、王憐花兩人。

亭中另還有一人,正在調酒。他的衣裳穿得很隨便,頭髮也是蓬亂著的,但那神情,就像是名醫試脈般謹慎嚴肅,儼然已將全副精神都貫注在酒杯裡。他依桌上菜餚,將幾種常見的酒混在一起,立刻產生出一種動人的酒味,與蟹饌的鮮美成為絕配。酒調畢,他只拱拱手,便一言不發地離去,一張臉始終冰冰冷冷,全無笑容,滿是傲氣。

連王憐花都未料到他竟敢在快活王面前如此桀驁,望著他的背影出神道:“這楚鳴琴好大的架子!幸好快活林不止他一位主人,否則怕不早把客人都氣跑了。想不到,王爺竟也能容得他放肆。”

快活王大笑:“你們昨天才住進來,未及體會此人的妙處,本王卻是習以為常了。要他調酒便像要李白作詩,只能縱容不能威嚇。而他每次調酒,不僅要看所配菜餚,還要看賓客是何許人,所在之處的景緻,季節、時辰、天氣……因此他調出的每一壺酒都是空前絕後,獨一無二的。”

王憐花撫掌道:“妙哉!這樣的酒,確是堪比李白的奇詩佳作了。”

花滿樓笑道:“所以,唐明皇能容忍李白,王爺自然也能容忍楚鳴琴。人人都知李白寫的《清平樂》是神來之筆,卻有幾人想過,這三首詩不僅非李白之才而不可得,若無唐明皇的促就,亦是不可得。”

快活王舉杯笑道:“一語中的!本王當為此浮一大白。”

兩人陪他同飲了,王憐花又道:“唐明皇在沉香亭召見李白時,身邊有楊貴妃,這才給了李白‘雲想衣裳花想容’的靈機。可惜,王爺卻沒帶白姑娘來這竹亭,否則楚鳴琴今天調出的酒,一定更添天香華豔之韻。”

快活王輕嘆:“白姑娘什麼都好,就是身子太單薄了些。昨晚鬥茶耗神太過,今天便覺不適。”

王憐花道:“西子嚬蹙,更益其美,佳人病弱,才最惹人憐愛。只是,卻少了雙纖纖玉手,為王爺剝蟹了。”

快活王道:“這螃蟹一物,非要自己剝來吃才有風味,若是要別人剝好,便味同嚼蠟了。”

王憐花想起王雲夢當年親手為此人剝蟹的情景,暗自切齒,心忖:“娘聰明絕頂,卻偏不懂人都是不知足的,伺候得太過,反會惹來嫌厭。”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著附和:“所謂‘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人生快意,原當如此。”

快活王此刻持的,是洗手蟹。

名為“洗手蟹”,是因做法簡單:將生蟹切塊後拌以鹽梅,只洗手的工夫即可制好呈上。

菜雖普通,所用鹽梅卻不僅是以鹽醃青梅而成的代醋酸汁,更又經數十種花果香草調配,妙集諸味,口感豐馥,將螃蟹的鮮美激發到極致,可謂整桌蟹宴上的點睛妙筆——難怪花滿樓特意吩咐人從隴南送螃蟹時,務必將這鹽梅一起帶來。

快活王吃得心懷大暢,讚道:“‘若作和羹,爾惟鹽梅。’花公子這鹽梅果然與眾不同!”

他妙語雙關,引用的是商代武丁大帝對重臣傅說講過的話。

花滿樓卻似乎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求賢之意,避重就輕道:“武丁之時,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