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間,她脫下的嫁衣還沒有變涼的時候,她卻發現這個院落不起眼的後門草坪下竟然埋著一個醜陋骯髒到她不能容忍的惡臭泥潭。
她沒有選擇讓自己投身於那個泥潭中,翻騰打滾把自己剩餘的生命與時間一起沉進這個無盡的深淵,她毅然決然決定先優雅撤退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帶。然後她會鎮定細緻地準備好柴火和油料,讓這個帶著泥潭的院落和裡面的一切事物葬身火海——但是肯定不包括她自己。
於是她穩定情緒,對三個表親表達了對父母隱瞞事實的意願,就說張仲文急性痔瘡發作吧,並希望表姐妹能以女人的體諒之心幫助她這個可憐的新婦。她要高傲優雅地復仇,復仇一定又狠又準,沒有十足把握讓自己得利地成功之前不要發作出任何不必要的跡象,她已經沒有顏面了,所以她一定要勝利地離去。
張仲文醫院裡躺了五天,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他對親友的詢問和蔡麗豔的審問,都表現出一種悲喜無著大禪若定的消極冷感。蔡麗豔在步步驚心的對話與探索之中,在她在張仲文一點一點的深入溝透過程中,她發現了一個怪異而又可笑的大型事實,那就是她在這個外觀普通內藏玄機的小院裡觀察環境散佈炸藥的時候,這個小院子也逐步向她展露了實體形態,事實資料掌握的越多,這個實體就顯性的越完備清楚,這哪裡是蔡麗豔預期外觀溫馨但不適合居住的花木小院,因為草坪翻滾樹木掀開籬笆抽轉小屋的牆壁拆卸重組之後變成了如同一個碩大無朋而又猙獰可笑變形金剛,不知廉恥又格外英姿颯爽地聳立在蔡麗豔面前。
“不,我是先追你之後,才和他搞上的。他算不上第三者,是我存心腳踩兩隻船。我們之前不認識。”
“因為他請我吃肯德基。我那天還叫你來著,你自己不肯去。”
“他一直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他也有啊!他也說他要結婚,我就對他說我也要結婚,區別就是,他結了十幾年都沒結成,但是我一年就結了。”
“有的時候用,有的時候不用。嗯……東藥房賣的安全套,同樣牌子的,比你的店裡便宜6毛左右。”
“我是11點回家,但是我12點就又出去了。也不是天天都出去,我爸媽不知道。”
“因為淘寶上有賣繩梯。”
“我不想讓爸媽知道和發現我夜裡出去過或者不在家。但是狗子又吵著要晚上陪他,我拗不過他,就想啊想啊。然後頭上燈泡亮起來,我就在淘寶上買一個繩梯。還好,老屋只有三樓,12點後等爸媽睡了,從我臥室裡順出去,爬下去,去他家,半個小時,他不和他爸一起住,沒人發現。早上我六點起來,買早餐回去。”
“攀登那個的確是有技巧的,開始我也不習慣,在繩梯上掛了半個小時,嚇死我了,後來熟能生巧也就藝高人膽大,從安裝全程爬下來收梯子記錄為3分25秒。……哦,因為那個繩梯是升遙式的,下面有根線一扯,繩梯會縮上去,捆在我臥室的窗臺上,不會被發現的。”
“是的。有我的內褲,也有狗子的,還有我爸的,嗯……還有一次我二叔來我家你記得麼,那個黃色的就是他的。我覺得你洗衣服比較快。這是我沒把你當外人啊……”
“他給過我錢,不多,我都給我爸了,買新房用了。他要我就還給他。”
“因為我覺得你比較好騙吧……李牛說你一根雪糕就能搞定,和半個班級的男生都上過。我碰碰運氣而已。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我對你表姐,你媽媽都是這麼說的。他們倆私下裡找我談過一次,說你被退婚過。我倒是覺得胡俊卿家不是嫌你家窮,而是他們家人都很白,而你太黑了,胡阿姨來我家裡警告過我媽一次,她說你在她家住過一夜,結果被單都變灰了。但是我不介意,我也不白。”
“他說他上過很多新娘,但是新郎還沒有……他突然來的,沒有準備,所以才會出那麼多血。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也不想那麼做,我也覺得很難受,但是他脾氣不好,我怕他在家裡人面前鬧事,我不是怕他說我什麼,我是怕他會打我之外的人。”
“我不害怕,你去罵他也好,你告訴爸爸媽媽也好,你去告訴我單位領導也好,你想怎麼說都可以。這是我選擇和他在一起的結果,我願意面對和承擔因此產生的所有後果。”
“我自己決定的事,我為什麼要後悔?誰也沒逼我啊。”
“對不起。”
就是因為張仲文這般地坦誠相告,蔡麗豔心中的怒火才越燃越旺萬丈難遮,這個時候她一定會很電視劇地喊: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