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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動的幽靈一般在走廊裡留下幾個殘影。我繼續追上去,就在我想伸手摘下他的兜帽時,一雙蒼白修長的手從他長袍裡伸了出來。

我停住了。

他正在自己將兜帽摘下,露出頭髮,但始終沒有回頭。他的黑髮柔順自然,就像從東方來的絲綢。我想那摸起來一定和卡斯爾的銀白色頭髮一樣柔軟。意識到我使用了怎樣奇怪的比喻後,我竟然走了一下神。

這個男人就是幾天前在領航室裡見到的。但那時他只是存在於我的幻覺中,如今他如此真實,彷彿一伸手就能碰到他。我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讓他回過頭,但是觸控他身體的一瞬間,他就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從我眼前消失了,然後出現在更遠一些的地方。我趕緊跑上前,像追逐蝴蝶一樣跟在他身後跑來跑去。

男人的身影時隱時現,我跟著他幾乎跑遍了整個走廊。

最後我在領航室門前找到了他。

他背對著我,面朝領航室,稍微側了一下頭。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是蒸騰的水汽在空氣中形成的扭曲圖形。不知為什麼,我忽然焦慮起來。我害怕他會就此消失,即使是幻覺,我也不願意他離開。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月光穿透他的身體,像是鍍上了一層銀。明明沒有風,他的長髮卻自己飄動起來,像是黑色旗幟。眼前的霧靄越來越濃,我看到他嘴唇動了動,低低地說著一些話。他笑起來那麼好看。意識變得模糊,他的笑也變得不清晰,我費力地睜著眼睛,半昏迷的狀態下,只看到他半透明的身體穿過了門,徹底消失了。

當我看到他離開我的視線後,我的心徒然一沉。像是遺失了某種心愛物品的孩子,我發瘋似的用力砸了砸門,力道之大震得整座門哐哐作響,甚至微微顫動起來。可門那邊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沒有給我任何回應。我維持著砸門的動作,身體貼著門無力地下滑,跪在地上,將頭抵在門上,我用手臂遮住眼睛。胸口像是壓抑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所有複雜的情感都壓進我心裡,悲傷的情緒迅速佔領了我的意識。最後兩行眼淚順著臉不受抑制地滑下來。

因為我聽見那人消失前,用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對我說:“從今以後,你就叫納撒內爾斯特林。”

那黑髮男人的側臉,分明就是卡斯爾。

Chapter 14

一團濃郁的黑霧籠罩著我。似乎沒有重量般地,我從某個不知名的高處開始下墜。身邊的黑色霧氣像棉花包裹我的每一寸面板。我張開嘴試著發出聲音,卻感覺不到任何氣體拂過口腔。

一片黑暗。即使身為血族極佳的夜視能力在這個彷彿時間縫隙的空間裡也無能為力。我驚慌失措地掙扎起來。沒有參照物,但我確實在下墜。

哦,見鬼,給我一些光亮吧。我閉上眼,乞求著陽光,同時用聽力捕捉著微弱的資訊。至少我要知道在失去知覺後我被帶到了哪裡。但是四周一片安靜,我彷彿置身於一片虛無。

虛無。

這個詞太可怕了。

活著的人在人間,死去的人在天堂或地獄。而虛無,不屬於上述三個地方。就像吸血鬼,不屬於任何一個空間。而夾縫,正是他們生活的地方。

下墜的速度在減小。我試著直起身體,睜開眼。在我腳下的黑色虛無裡,漸漸燃起了鵝黃色的暖光,就像搖曳的燭火。它在逐漸擴大,變幻成火圈,在那火圈的中心,是一片漆黑,接著一抹耀眼的金色出現在黑暗正中。我俯下身,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金色屬於某個人的頭髮,他正被身邊其他的黑衣人拖拽著前行。他看上去精疲力竭,彷彿之前已經遭受過許多折磨。他的身體無力地被拖拉著,曳行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他被粗魯地扔在地上。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死了,因為他一動不動,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那兩個黑衣人在他身旁支起行刑的木架,巨大的行刑架像骷髏一樣聳立著。他們一把拉起地上已經沒有知覺的人,將他綁在了上面。其中一人拿出銀色的長釘,分別刺進他的手掌和腳掌。

昏厥的人猛然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呻吟。他的聲音乾澀嘶啞,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聲音似乎穿透了我的耳膜,令我的身體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哆嗦。

黑衣人抓住受刑者的手腕,將銀釘向他手掌更深處刺去。金色頭髮的受刑者渾身止不住顫抖,暗紅色的血液從掌心沁出來,傷口周圍的面板像燒焦了一樣開始發黑。

行刑的黑衣人將另一根銀釘用同樣的方法扎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