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少年怨毒而嘶啞地泣了聲:“當時……我看清了你們的表情,你們都恨不得時光能停留在那一刻。”
男人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嘴裡卻吐出最殘忍的話:“這般非分之想,也虧你說得出口!”
董安愣住了,彷彿他聽見的話,並不是真的。
“你的愚蠢,讓你瞎了眼睛,難道你還要讓你的愚蠢,結束你的性命?”
那把聲音柔到荼蘼:“現在,你在我手裡,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把你推下去。”
“董安那個小師弟,向來性子桀驁,喜歡鑽牛角尖,不愛聽人勸解。我沒想到他心意已決,竟趁我不注意,滾下石階……”
董安眼裡滿是恐懼,像是被惡魔把住了命脈:“二……二師兄……”
天寒突然一笑:“開個玩笑而已。走吧,師弟們還等著你。”
上到平地,便聽見吵鬧不休的聲音。
“董安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在哪裡?你看過他嗎?你問過他嗎?對自己的師弟置之不理,什麼伏龍寺的主持,簡直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而那人傻傻地站著,彷彿失去知覺,不管對方如何辱罵他,他眼裡都沒有焦距。
“夠了,夜玹,哪有這麼冒犯自己師尊的?還不滾下去!”把董安交給其他人,天寒便轉頭呵斥。
“他配嗎?他配嗎?!你看看他這副魂不附體的樣子,有什麼出息?!他永遠都只能是一個汙點!伏龍寺最大的汙點!誰也洗不去地遺臭萬年!”
天寒白了他一眼。那一眼帶著警告,甚至威脅。“指責別人的人大多都是卑微的螻蟻,太過弱小,無法付諸武力,便只能動下嘴皮子,發洩下不滿而已。你說他又有什麼出息?連做一個汙點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被人遺忘地走到人生的盡頭,等待入六道輪迴,在下一世,繼續做那螻蟻。”
不帶一個髒字,就讓他無地自容,甚至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侮辱了個夠。夜玹只得咬牙血吞,轉身就走。
天寒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只過去,摟住那人似有些發軟的腰:“我們走。”
男人沒有掙扎,沒有拒絕,如牽線木偶,跟著他漸行漸遠了。
“你不該對他說這麼重的話。”拐彎處,修遠突然開口。
天寒挑了挑眉,大概沒想到遭到自己侵犯的人居然還能心平氣和,還有閒情逸致跟他討論別的,實在是太有趣了,不由半挑釁半揶揄地說:“我可以玩伏龍寺的掌門,卻不能對一個垃圾說重話,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那人身體一僵,隨即收緊了下顎,卻什麼都沒有說,繼續一步步往前挪。
“那裡很痛嗎?”眼神一陣閃爍,天寒追了上去,挽住他的手:“我這裡有藥。”
修遠根本不理他,像塊腐爛的石頭,又臭又硬,擋著他的求歡之路。
天寒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和他一起回到房中。合上房門,便倚窗而坐。
對方一直背對著他,紋絲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他也不急,拿起酒壺,將昨夜剩的酒,傾入酒杯之中。
一邊喝,一邊從袖中掏出那小花,輕佻地聞著,他的鼻子剛靠近,那朵花就傾過來了,像是多渴望他的憐愛似的。“就是一朵花,也知道親近我,討好我,何況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頭顱轉動,目光幽幽,似哀怨,也似玩樂,“你何必拒我千里之外呢?”
第21章
男人自是不會回應他輕佻的話語,對著他的背影透著沈沈的疏離。
‘我看清了你們的表情,你們都恨不得時光能停留在那一刻。’
天寒正了色,猶豫了會兒還是朝他伸出了手臂,卻被對方狠狠揮開了去。他動作極大,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天寒的眼神變了。那種悠然自得的心境頃刻瓦解,而一直隱藏著的恨睜開了血紅的眼睛。
他開始懷疑董安說的話是不是一時興起的謊言。特別是看見那人轉過面目猙獰的臉衝他咆哮的那個畫面。
“到底是什麼讓你做出那種天地不容的事?你也配做那神仙?!骯髒!齷齪!下賤!”
心涼了,脫口的話也是涼颼颼的:“我骯髒,齷齪,沒錯,但是,下賤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我。”
他笑了,笑聲似輕咳,卻讓人不寒而慄:“你知道你那時候的樣子麼?可憐得連一個乞丐都不如。好像再得不到我,你就會死了。我好心同情你,難道也是錯?”
修遠的眼睛仍舊圓睜著,但怒氣已經消散了,變成空空的兩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