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掛的名也是三月的「心理醫生」,我光想都快火山爆發腦中風。
我緊抓著門邊,有一股想衝出去的衝動,但今晚太冷我不想像八點檔主角般自找苦吃。
但我發覺最令我生氣的,是三月那句「如果連唯一對我好的人都要傷害,我活下去也沒意義了」。
狗屁不通!好一個哲學家!他一定是被那女人餵了蠱毒!
那變態婊子是唯一對他好的人?傷害了她的話,他也可以去死了?
我到剛剛才知道,原來我對他好是有薪水發的!一定是還沒到月底所以我不知道!
我才氣沖沖地想要出去找海豚玩偶開扁,就聽到她說:「……透?我好起來之前都要在床上嗎?這樣好無聊,你可以給我念故事書嗎?就像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那樣,讓我知道真正的結局好不好?」
三月退下去,艾莉兒出來了。
她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只看見我準備出去,於是怕寂寞地挽留,又想跟我和好如初。
這招使得真是卑鄙又夠狠啊,三月。
我背對著艾莉兒,深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對那個男人的怒濤,再掛上最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去拿故事書的力道之大,一定出賣了我。搞不好我額頭上還有青筋在跳舞哩。
我用力地坐下來,用力地撕開書的膠膜,用力地翻開。
我把床邊燈調亮了一點,這房間幾乎只有一張床跟床頭櫃,冷清得像鬼故事場景。
艾莉兒緊緊盯著美人魚的封面,她顯得興奮又緊張,在我清清喉嚨,裝模作樣準備說的時候,她對我甜甜地笑,眼神像只小鹿……呃,或許是大鹿啦,但我也許永遠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同一張男人的臉竟然可以擁有如此不同的表情、感情的流瀉。
我第一次發現我對小女孩竟然如此寵溺,而這顆少女的心還嵌在男人體內。
我有點緊張,第一次說童話故事,似乎連三寸不爛之舌都派不上用場。
也因為我要對這小孩子說謊,三月跟我都很清楚,絕對不可以讓艾莉兒知道真正的結局——
最後,小人魚跟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我這樣對她說,她的臉上寫滿了疑惑,讓我知道這保險的說法有多失敗。
老天,我對那群老教授說謊說得像呼吸般自然,現在卻像考試作答般緊張。
「……那跟我之前看的童話本相同呢。三月也念給我聽過,你不是說過結局有分別嗎?」
謝謝,我知道什麼叫自打嘴巴了。
問題是,在我認識艾莉兒時我還不知道她的母親是美人魚。
「嗯……是有點分別但不是很大,那是……王子跟小美人魚結婚之後,王子就跟她回去海洋住了,他們在海洋中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我由衷佩服自己亂扯的能力。完美結局。
「他也跟巫婆交換了什麼東西讓他有魚尾嗎?」
「……我想是的,可是故事裡沒交代呢。」我裝作輕鬆地把故事書遞高一點,其實心裡多怕她搶過去,她又不是看不懂英文,只是有點深奧、只是她想我念給她聽,因為那女人從來沒對她做過。
「那人魚的媽媽呢?她知道小人魚要結婚嗎?她也高興嗎?」
什麼?
我差點這樣叫出來,我看這麼多次美人魚好像只看見她父皇跟祖母、姐姐們,沒聽說過她母后。這讓我難以立即回答,因為我知道……五歲的艾莉兒不在乎愛情,她也不需要王子。
她只關心母親的事,只想終有一天能遊進海洋與母親團聚,她最在乎這個,人魚的母親。
我突然覺得好難過,阿密跟三月都知道母親早在三月五歲的時候就在他面前上吊自殺了,只有她不知道。
「嗯,你好聰明。其實王子跟小人魚回海洋,就是要一起尋找小人魚的媽媽的。」
這個「新版小美人魚尋親記」的起承轉合爛到我想去撞牆。
「你剛剛沒有說呢。」
「哦,我以為你只想知道王子的事嘛,小人魚。」
我家的人魚公主立即羞澀地笑了笑,並表示她完全不在乎那英俊的王子:「我想他們最後一定找到了小人魚的媽媽,然後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想安徒生當初編這故事沒想到會有讀者這樣在乎小人魚的媽媽吧。
如果要跟小人魚的媽媽一起住,王子一定會後悔自己來了海洋然後抑鬱而死。
但我還是答:「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