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非常快。我想艾莉兒一定是被這一切搞糊塗了,決定大人的事就讓大人接手,律師這兩個字對小孩來說是非常高不可攀又神秘的。
我拉開床頭櫃,把三月的記事本跟鉛筆交給他。
他坐了起來,調整一下枕頭就開始寫字,手的影子在紙上忽高忽低。
我坐在他身邊乖乖等候,像個學子。跟三月相處總是寧靜又漫長,他把本子轉過來:
你看了照片了?
「嗯……照得很好呢。」介乎想道歉與不想道歉之間,我硬擠出一句來搪塞。
男人微笑了,換作阿密他早一拳把我揍飛。你看,他還送我一句:謝謝。
我把照片從紙袋抽出來,仔細排好,就像剛剛對律師做的那樣。
Chris的病歷紀錄,Larine的字跡。
歪歪斜斜地照了好幾張,之後好多張都極模糊,是被推撞時按下快門的。
三月看著那些照片,皺起眉心,像要拼湊出當時的震撼。
「剛剛那個律師,闌律師超厲害的,他一邊看照片一邊把上頭的字抄出來……」
照片上的英文字模糊破碎,但他毫無猶豫地重整了,只看這個就知道他真不是蓋的,那不苟言笑的壓迫感讓我冷汗直流。但他絕對是個好人,明知道三月處於弱勢仍答應替他打官司。
律師是託易嵐介紹的,他不知道從何時起就認識很多專業人士,他明知道為什麼我需要一個可靠的律師,但我們都粉飾太平,像我們仍是無話不談的死黨。我幾乎確定筆記本就在他手裡,這就是為什麼Larine對我的戒備心如此之重,她知道我是來幫助三月要回小喬的。
我這樣做是侵犯隱私吧!
「對,闌律師也說了,雖然一開始是Larine他們請你到豪宅去商談撫養權的事,但你擅闖他們的書房,翻出病歷還照了相,這是侵犯隱私,你在法律上完全站不住腳。而且……你沒證據Chris有侵犯小喬就出手打他,他真的可以告你一項傷害罪,那你就輸定了。」
三月眨了眨眼睛,但那不是驚奇的意思,只是表示他聽懂了。
我很奇怪為什麼他完全不擔心也不憂慮,他似乎只難過小喬被嚇哭的事。
如果讓法官知道我嚇哭了小喬的話,情況也很不利。
「對,對方的律師也一定會針對這一點攻擊你的。闌律師想知道……究竟事發經過是怎樣的?他們約你去商談些什麼?」
他們說移民是勢在必行的,而且Larine跟Chris也快要結婚了,小喬入籍是遲早的事,也……有可能改姓氏,他說如果我同意,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可以每年飛過去見小喬一兩次。
我拒絕了,我覺得好像……我不知道,把小喬賣出去?
他們求我放手,說多重人格患者一定會敗訴,不如接受那筆錢,大家好來好去。
我說,我除了小喬,什麼都沒有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錢。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急著移民嗎?我聽阿密說是因為Chris被調職了,但我跟闌律師想事情可能不單純,你有沒有一點點頭緒?」說不上來,但總覺得Larine有點忌諱三月,Chris說要提出控訴時也被她阻止了,三月握著些什麼令她害怕?她明明有壓倒性的優勢。
三月握筆的手停了很久,久到我知道他不是想不出來,而是不想說。
因為我出獄了,然後去接觸他們。
我淺吸一口氣,不想再沒完沒了地跟這男人(還要是每個人格)生氣一次,雖然這真的很難。
「……向三月,如果你有什麼隱瞞我,如果你有那女人的把柄,我不管是你們哪一個的秘密,你最好現在就說出來,不然我就把你倒轉塞入馬桶,你聽清楚了嗎?」
他看著我,漆黑的瞳仁染上床邊燈的橘光。
男人有頗纖細的一張臉,但這不是研究他輪廓的時候。他沉靜了一會兒,然後握筆,再寫下一串字,我看著他的髮旋。
如果連唯一對我好的人都要傷害,我活下去也沒意義了。
但問題是說要活下去的人是你!當初在我面前,說要殺死阿密讓自己活下去的人是你!
這世界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不付出代價想魚與熊掌兼得?他媽的想得太美了!
我咬緊牙關,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那個曾信誓旦旦地說要要回小女兒的男人。
我真的……真的很難相信他現在會說這種他媽的狗屁廢話。我想怒吼,我想把他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