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不其然。見我揚起眉來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看她們,這些個少女都竊笑起來,面上滿是憧憬的神色。我翻到一頁配畫的文字,發現那是一位丰神如玉的美公子,左眼下方有粒彷彿凝著哀愁的淚痣,看上去很是動人。
不知為何,我感到自己的心忽然緊了一下,像是有甚麼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動了動。
自短暫的恍神中清醒過來後,我掩飾著咳嗽了一聲,正色道:“文筆不錯,圖畫也好。這著者倒是有些才華,甚麼來頭?”
“吳鉤老生。”女學生翻到扉頁處指給我看,語氣裡充滿了敬佩之意,“這老生有過奇遇,腦袋裡滿是古怪離奇的想法。我曾在豫西的某處書樓遇見過他,半張臉都是被火燒燬的,可怕得緊;不過他人雖醜,說起書來倒是很好聽的。”
我翻書的手頓了一下,沒有接話。“先生您說,世上真的有殭屍這等物事存在嗎?”女學生們又開始想入非非起來,似乎對書裡那悲情悽美的殭屍王爺嚮往至極,“殭屍王爺受了那麼多苦,理應能在轉世後尋得他的愛人罷。”
“……先生教予你們的科學,可是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我站起身來彈了一記她們的腦門,在少女哀怨的眼神中板著臉道,“課沒有背完之前,這書就暫存在我這裡罷。”
……
……
校長先生進來休息室的時候,我正坐在書桌前細細讀著這本吳鉤老生所著的志怪小說。
先前與學生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只看了前面的部分,不曾料到之後還有個名叫唐生的人物;那唐生與殭屍王爺有著千絲萬縷的纏綿關係,這看似志怪的小說分明記敘著兩個男子悱惻的情愛,看得我頗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在消遣?”校長先生坐在我書桌前的椅子上,並沒有打擾我難得的興致,而是親自為我倒了杯茶水遞上來,疲憊滄桑的眼神中透著長輩的關懷。我這幾日實是有些辛苦,眼眶下泛著淡淡的青黑,謝過之後便將茶水接了過來,笑道:“先生早些年便教導我要勞逸結合,這時做個消遣,待會兒備起課來更精神些。”
“不錯。”先生讚許地看著我,見我小口啜完了茶,便接著道,“毅鳴吶,待我把賴在校內不肯走的鬼子們打發了,就介紹一名淑女給你認識如何?”
我愣了一會兒,不解地朝他看去。“你伶仃了這麼多年,是時候成家了。”先生只是這麼道。
我沉默著,直到手中殭屍王爺的故事翻到底,也未曾開口應上一句。這些年來我的寥落一直被照顧著我的先生看在眼裡,旁人也常勸我娶個賢惠的妻子成家,可我卻始終沒有這個念頭。
閒暇的時候我也想過獨身的緣由,總覺得自己在內心深處像是在等待著甚麼,然而若是想得太過用力,便會頭痛難忍;於是只能作罷,既不同黎民一般憂愁穀米,也不像先生一樣情繫天下,自以為過得還算幸福安樂。
然而事到如今,我隱約對自己的現狀產生了質疑。
“……校外來了客人,你去見一見罷。”先生似乎理解我的沉默,也並未催促些甚麼,不多時便起了身,從立架上拿過自己的帽穿戴整齊,揹著手朝門邊走去。“我夫人還在家中等著,就先行一步了。”
看著先生的背影,我驀然生出些許羨慕的情緒。他有個會持家的夫人,每日都會備好飯菜等他歸去,偶爾還會差使僕人送來些他所喜愛的甜點香茗;他身上的長衫始終是被愛人洗滌過的嶄新,腳步雖已有了些滄桑,卻沒有半分當今文人普遍的狼狽,和時常憔悴的我天差地別。
——曾幾何時,我也有過那麼一個愛人。能夠真正給予我幸福安樂的,最摯愛的人。
當這個念頭自腦海裡冒出時,我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然而我還未來得及去追溯這驚嚇的源頭,便被一聲熟悉的呼喚打斷了。“毅鳴!”門外風風火火地闖進一個西裝革履的人來,已被歲月添上成熟顏色的英俊臉龐一如往昔,而身邊氣質嫻靜的女子也朝我微笑,當真是兩個好久不見的故人。
“我與你嫂子千里迢迢來看你,還不快些端上茶來?”宋志良平復了自己激動的情緒,便恢復為以往調侃的口吻,攜著夫人一同在我面前坐下,擺出兄長的架勢支使起我來。
時隔多年再遇故人,我此時的心情是很明朗的;於是笑著給他們倒茶,聽他們講述起了這些年的經歷。這兩人離開北京後過得倒是順風順水,陸美鳳平安產子後便與丈夫一同奮鬥起來,如今已都是黨中要員,身負著組織派遣的艱鉅任務。
“毅鳴,今次我們來尋你,其實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