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隱約看見燭光,埃裡克朝著燭光接近,發現腳下的道路也漸漸變得乾淨,天花板低低地衍伸開去,狹窄逼仄的甬道終於到盡頭,埃裡克跨出一步,視野豁然開朗。
這裡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臥室,岸邊有一張胡桃木大床,上面鋪著看上去很柔軟的被褥,旁邊有桌子,立著穿衣鏡,還有個梳妝檯,象牙梳子,木匣半敞開著,珍珠鑽石水晶各式各樣的精美首飾盛的溢位來,還有一隻高腳杯,杯底有紅色的凝固,埃裡克嗅了嗅,是血液的氣味。再往邊上,還有幾張椅子圍著一張小圓桌胡亂擺著,椅子上堆著藍的粉的綠的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淑女裙,小圓桌上則放著一隻小提琴盒。
埃裡克想到馬戲團裡那個小提琴手,心底生出羨慕之情,他把有點髒的手在同樣也很髒的衣服上揩兩把,伸手去開啟了小提琴盒,把小提琴取了出來,有模有樣地把小提前架在脖子上拉奏了兩聲。
吱——吱——
一點也不好聽,生澀,粗糙,但是埃裡克心口卻彷彿激盪起了一團火焰,燒灼發燙。
咔咔。
古怪的細微的聲響兀的出現。
埃裡克僵住身體不再動彈,聲音來自床邊。
埃裡克放下小提琴,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幽暗光線中,黑漆棺材貼牆擺放。
棺材蓋子被什麼從裡面推開,一張披著長髮的蒼白秀氣的臉突兀出現在埃裡克的眼前。埃裡克猛地認出來,這是這幾天都在馬戲團奏樂的那個小提琴手。
對方轉了轉毒液般碧綠的眼珠,看著他,“是你啊。”微張的薄唇間可以看到尖尖的牙齒。
埃裡克轉身就跑,慌不擇路。
東拐西繞,不知跑了多久,又渴又餓,再從一個只有孩子才能透過的管道爬出來,又到了街上,一條不認識的小巷裡。
外面陽光燦爛,大抵是午後。
順著牆根的陰影,埃裡克將最近的一戶人家地下室的窗戶開啟,矯健如猿猴般爬了進去,他小心翼翼地在地下室翻找起來,他的運氣這回似乎很好,這是可能恰好是儲存食物的房間,架子上甚至放著一大塊燻肉,埃裡克徒手撕扯下一塊,坐到樓梯上低頭吃起來,就是有點鹹。
砰!
頭頂突然響起砸東西的聲音。
埃裡克聽見有人在爭吵。
一個男人說:“不,不該讓索朗日嫁給克萊桑熱,這是一個錯誤。”
一個女人說:“為什麼不?他是一位出色的雕塑家。”
男人回答:“可是他的作風並不正派,欠有外債,還在許多情人之間周旋,我聽人說他還會打女人。”
女人不滿:“這些是你親眼所見嗎?我可是親自同他接觸過的,我認為他是一個勇敢且有學問有抱負的男人。”
男人又說:“總該更謹慎些,索朗日還是個孩子呢。”
女人更加不耐煩了:“索朗日是我的女兒,不是你的女兒,無須你操心。”
男人嘆氣說:“她畢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女孩。”
女人冷笑一聲,譏嘲似的說,“你平日裡也沒把自己當作她的父親盡到什麼父親的責任,這時候這麼關心做什麼。還有人同我說,你要向索朗日求婚。肖邦先生。”
男人似乎被氣到,咳嗽了幾聲,惱怒非常地說,“你明知道沒有這回事!露西。”1
兩人不歡而散。
等到埃裡克吃掉兩塊燻肉的時候,一陣音樂飄進了埃裡克的耳朵裡。
埃裡克不由地愣住了,這樂聲同他以往曾經聽過的截然不同,這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優美的旋律。閉上眼,埃裡克彷彿能夠看到一片湖水,平靜湖面上籠罩著森森霧氣,當你走近時,凝視幽碧的湖水,就可注意到湖面下湍急的暗流。樂聲裡灌注滿樂者的感情,憤怒,痛苦,無奈,他用每一個音符在哭泣。
等到埃裡克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住在這間房子裡的男人咳嗽著緩慢地移動,等了很久都再沒有其他動靜傳來。
埃裡克吃了兩塊太鹹的燻肉,鹹的嘴巴發澀,口乾的受不了,在地下室的房間裡翻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半滴水,躡手躡腳走上樓梯,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許久,覺得外面沒有人,把地下室的食物打劫了一番,打算到時候找到口水喝了,就離開這裡。然後埃裡克輕輕地把門開啟,找到廚房,水壺裡還有半壺水,仰起頭,就準備把全部都灌進肚子裡去,喝了幾口,他在黯淡的光線中看到了不遠處擺放在客廳的鋼琴,一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