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到下榕樹處理好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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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成才抱著骨灰盒,他真的不敢相信,這麼大個人最後只剩下這麼一點點灰了。
還是老秦開車,伍六一陪著他一塊兒回了下榕樹。
成才跪在墳前,看著黃土慢慢地淹沒了骨灰盒:
爹,我把你葬在孃的旁邊,你終於又可以見到娘了,娘不會再孤獨了,現在這世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全村的人都來了,連身體不好的百順伯也來了。
成才的身後哭聲一片,可是成才沒有哭。從得知父親出事的訊息到現在,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他覺得自己現在如行屍走肉一般。
落日的餘暉染紅了山崗,人群慢慢地散去,成才仍然跪著。
鄰居六嬸走了過來,一邊擦眼淚,一邊絮叨:
“小才啊,你爹他也太倔了,你六叔說了他好幾回,他就是不聽,非要跑到縣城裡賣那些山貨。天不亮就出門去趕早市,要是到午市都賣不完,他還要等到晚市。嗨,你說他要是早點兒回來不就沒事兒了嗎?”
“你少說兩句!”六叔拉走了六嬸。
村東頭的顧大爺在兒子地攙扶下,顫顫微微地走了過來:
“過年的時候你回來,可把你爹給高興壞了。可惜你就呆了三天,嗨,可惜呀!”
吳家胖嬸伸出胖乎乎的手,摸了摸成才的頭:
“你爹前一陣還託我幫忙,給你留意個好姑娘,說等你從軍校一畢業,當了軍官,就結婚,早點兒讓他當爺爺。”
……
成才筆直地跪著,沒有思想,沒有感覺,什麼都沒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伍六一和老秦把成才送回家。
“成才,我要回去了,你自個兒當心點。”
成才點點頭,費勁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別這麼說,咱倆是戰友,是兄弟,有什麼事來找我,啊。”
望著伍六一走出屋子帶上門,成才像散了架一樣,一下子癱軟地斜靠在炕頭上,兩眼渙散。
天色已經漆黑一片了,屋裡伸手不見五指,成才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門外響起了許二和的聲音:“成才——,在屋裡頭嗎?”
成才沒有回答。
許二和推門走了進來,右手端著個大土碗,左手打著手電。
許二和順著手電光找到桌子,把碗放好。然後拿手電在屋裡掃了一圈,終於在炕頭找到了成才。許二和搖了搖頭,轉身去開啟了燈。
“成才,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你這樣也不是個事兒,是吧?我爹特地讓我大哥燒了肉,讓我端來給你吃,還是熱的哪,你趕緊的。”
成才像雕塑般,紋絲不動。
許二和嘆了口氣,走出去,帶上門。
過了一會兒,響起了敲門聲,成才沒有理睬。
又響起了敲門聲,成才繼續沒搭理。
門被推開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誰。那個人走到成才跟前,把臉都快湊到成才鼻尖了,好半天,成才才看清來人——袁朗!
成才覺得自己又出現幻覺了,他使勁地眨了一下眼睛,袁朗沒有消失,再用力眨一眨,還在。
他伸出一隻手,用指背輕輕地拂過袁朗的臉頰,好溫暖啊,只有夢裡才會有的感覺,這一定是幻覺。
成才又伸出另一隻手,用兩隻手同時輕輕地撫過袁朗的額頭,眉毛,鼻樑,嘴唇……,一遍又一遍,淚順著眼角慢慢地滑落:我心愛的人哪,這世上我只有你了。
麻木了兩天的心突然有了知覺,好痛,撕心裂肺的痛,像刀子一刀一刀凌遲的痛。眼淚洶湧而出,成才開始顫抖,開始抽泣,一會兒功夫就泣不成聲,差點兒背過氣去。
成才被袁朗抱住了,緊緊的,緊緊的。袁朗一隻手抱著他,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低啞溫柔的聲音迴盪在成才的耳邊:
“乖,別哭了。”
臉貼著他的臉,能清晰地感覺到細小的硬硬的鬍渣,像真的一樣。
成才還在哭,哭得昏天黑地,直到眼睛紅腫得睜不開,大腦缺氧陷入一片空白。
成才失去意識前的最後記憶就是用雙臂緊緊地環抱著袁朗,他擔心太陽昇起後,他的袁朗會像露水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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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