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直接去。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天氣太熱,高城又不喜歡逛街,所以就直接去了飯店。
飯店處在市中心,屬於鬧中取靜,面積不是很大,兩層樓,裝潢很考究,全歐式風格。據說這家飯店的特色是將中式菜西式燒,很受當下年輕時尚人士的追捧。賀媛媛訂的是靠窗的位置,儘管開著空調,高城仍能感到窗外的熱浪。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街邊的綠樹都無精打采,知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哼唱,路面的柏油已經被烤得發軟了,空氣中瀰漫的粘稠,讓人昏昏欲睡。
高城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那年夏天,也是這麼晴朗的日子,太陽像個火球一樣,烤得軍營火熱火熱的。貨車車廂門向兩邊開啟,高城就看見一排新兵蛋子站在車上,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和欣喜。這前排的幾個新兵裡有兩個人立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個是中間的那個男孩——成才,大大的眼睛,明亮而熱烈,嘴角上揚,滿臉希望和憧憬。高城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男孩子,而且他還來自農村。另外一個就是最右邊,長得呆頭呆腦,竟然被自家坦克嚇得舉手投降的許三多。
高城一向很自信,好兵孬兵,馬還是騾子一眼就看的出。不出意外,成才處處拔尖,沒幾天就成了班副;而許三多樣樣墊底,除了夠洩密標準的記性,什麼本事也沒有。特別是最後一個星期的實彈射擊,讓高城更確定了自己的看法。許三多拿著子彈上膛的槍,把槍口對著大家晃了一圈,所有新兵都嚇得趴下了,連史今都臉色煞白,只有成才面不改色,巍然不動。高城當時就對自己說:這個兵我要定了。
成才進鋼七連沒多久,高城就聽伍六一帶著蔑視的口吻跟他講成才兜裡揣三包煙的事。高城見到成才,本來想批評他,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成才已經從兜裡掏出一包塔山,抽出其中一支遞到他的面前,滿臉堆笑:“連長——”成才黑葡萄般的眼睛裡閃著孩童般期盼的光芒,可愛的梨渦擎在嘴角,高城看著不忍拒絕,接過了煙。
成才對誰都很客氣,即使是不待見他的人,他也會滿臉賠笑。伍六一總是說成才假,高城不以為然,難道一見到不喜歡的人就甩臉子,最好再打上一架就是真啦?
和所有農村兵一樣,成才訓練也非常刻苦。不僅如此,他還有很高的狙擊天分,當兵才一年半,成才就奪得了集團軍狙擊比賽第三名。新兵裡就屬成才和許三多拿的獎最多。
第一次對抗老A的山地演習,對高城來說是刻骨銘心、終身難忘。那是高城27年人生中第一次失敗,第一次受挫。鋼七連慘敗,而且是一敗塗地,不僅如此,他最好的班長只能復員了。高城心裡從沒這麼難受過,只能借酒消愁。可是就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成才在他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他高城第一次被自己的兵炒了魷魚。高城弄不明白,怎麼會這樣?自己那麼看中的兵竟然公開背叛了自己。
沒多久,高城又遭受了一次重大打擊——鋼七連被改編了。他的心情跌到了最低谷,與此同時他得知成才被派往草原五班。高城聽到這訊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是浪費人才嗎?!你三連不稀罕,幹嗎要來挖我七連的牆角?然後就想,他已經不是我的兵了,我管不著了。
再次見到成才是在老A的選拔賽上,那雙原本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變得暗淡。雖然高城的驕傲讓他仍然無法原諒成才,但是看到那個曾經如陽光般朝氣蓬勃的男孩變得如此沉默隱忍,心裡還是很疼很疼。
伍六一在選拔的最後跑斷了腳筋,成了殘廢。高城動用了一切關係,包括他最不願動用的軍長父親的關係,幫六一當上了一連司務長。可是伍六一說:這太容易了。作為一個瘸子,不敢太偷懶了,否則,以後瘸的就不光是腿了。堅持復員回家。
那天高城不顧伍六一的推託,堅持開車送他去火車站。在車上,開始兩人誰也沒說話。後來還是伍六一先開了口:
“連長,我伍六一是個什麼樣的人?”
“寧折不彎,我喜歡。”
“那,連長,你當我是兄弟嗎?”
“當然,最好的。”
“連長,有些話如果我不說,就沒人會對你說了。可要是我說了,你可千萬別生氣。”
“我說伍六一,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吞吞吐吐啦?”
“連長,你就不要再怪成才了。”
“什麼!!!”高城把臉扭向伍六一,死盯著他看。
“唉,連長,看著路!”伍六一趕忙去扶方向盤。
高城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