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單純的過日子也就罷了,可我卻是在等,等那冠冕堂皇的所謂的一生理當等待的。
起初尚且心懷算計,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連瘋狂也磨成了絕望。
我卻是還在等。
只是……還要等多久?
等多久……?
是又一個十八年,還是又一個……八年。
八年。
時光抹去了可以抹去的一切稜角。
我如我希望的那般,過著庸庸碌碌平凡的市井人生。
柴米油鹽醬醋茶,虛假的時光被這些一點點填補,縫合,逐漸真實。
我想,或許,那個老者是對的。
時間是最銳利的武器。
那些為了淡忘曾經而強制虛擬的人生此刻不知不覺融入為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已然分不清,到底什麼是偽裝,什麼是真實。
這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
偽裝到迷失了自我是再愚蠢不過。
可笑的,曾經的我,在這樣的處境下堪堪活過兩世而不自知。
更可笑的,現在的我,依舊如此。
沒有絲毫長進。
破綻也不過是一時,儘管我此刻不願帶上長年不變的面具,習慣卻讓偽裝再一次得意洋洋的佔了上風,耀武揚威。
我能清晰的感知到面部神經的變化,微小的,用一隻無形的手細細繪出一張適合現下場景的表情。
“我昏迷了幾天。”我開口問道。乾渴的嗓子發出嘶啞的聲音,如同鈍器摩擦著木板一般,和過去八年的聲音相比略顯不同,暗啞之下帶上了從前不曾有的質感。
不完美的偽裝。
我不明顯的扯了扯唇角,卻沒有補救的打算。
事實上,問出這句話已經不合時宜……更確切的說,假如以一個合格的毛利小五郎的性格,絕不可能如此平靜的,在昏迷多天之後吐出這麼一句沒有起伏的話。
不過是再加重幾分疑慮罷了。
“兩天。”黑羽快鬥有些遲疑的一頓,臉上快速略過不解和迷惑,但是他的反應很快,僅是片刻,就換上另一副腔調,開玩笑般調侃,“大叔你很重耶,我拖你回來可費了好大的勁兒。現在餓了兩天……哎呀,我應該現在才把大叔帶回來才對,體重一定減輕了不少。”
真是個敏銳的人,察覺到房間裡凝滯的氣氛就自然而然的想用輕鬆的話題調劑。
只是我沒有理會他,用右手撐住床單勉力坐了起來。
黑羽快斗的手抬了抬,看樣子似乎想幫我,但最後還是沒伸出手。
我倚在床頭,隨意掃視一番這屬於他的房間。
這個角度,正好能將床正對面的巨幅畫像完整的收入眼中。畫面上的男子穿著魔術師演出的服裝,笑得優雅自信。
仔細一想,除去童年那段時間,我見到他最多的模樣就是這般站在舞臺上從容表演魔術。無論是電視還是現場演出,每一次坐在舞臺之下看著他得到觀眾經久不息的掌聲,都是用這樣的笑容予以回應。而隨著時間無趣的流逝,他的笑容愈發的穩重,少年時張揚的性格也收得乾乾淨淨。
像一塊璞玉,慢慢的打磨,最後成功的晉升為稀世珍品,發出柔和卻令人沉溺的光芒。
旁人都說那是叫人看不透的魔術師的魅力,甚至連那時候已經成名的有希子也曾和英理感慨過這教授她易容術的老師多麼的高深莫測。
叫人看不透。
我記得那時無意間聽了這話便轉回自己房間,取出錄下的魔術演出的影像,盯著那上頭日漸成熟的臉龐,我依然能見著昔日箱根山上孩童的模樣。
他是變了,人總是會變。可我沒變,所以我眼中的他也沒變。
在那十年裡,我停滯在一種自我營造的境地裡,原地踏步,周遭的一切也彷彿靜止了一般。
結果,十年後,再見他著實吃了一驚。
他與過去……變了太多。
但吃驚過後,我又發覺,其實那些變化我一直都看在眼裡。
黑羽盜一還是我所知曉的黑羽盜一,什麼也沒變。
“兩天……麼。”轉動的思緒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我抬眼望向黑羽快鬥,“我的手機呢?”
“放心吧,大叔。我已經用你的聲音和你家寶貝女兒交代過了。”黑羽快鬥猜謎的功力一貫不錯,何況我也沒掩飾自己的心思,被看出來也屬正常。
只是,僅是交代還是不夠,畢竟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