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幾個零的差別嗎。存在銀行裡,只是帳戶上的一串數字而已。”傑克不屑地說。
“那時候,我沒有深刻挖掘傑克話中的深意。”老人頓了頓,“他的話,可以像聖經一樣印刷成冊,帶在身邊。”
“他太太瑪德琳跟我的露絲一樣年紀。”
“這位太太懷孕了吧?”
卡爾一口氣沒順過來。
“你,你是說……”
“懷孕,而且還在掩飾。”
傑克,你敢大點聲嗎?
卡爾只好繼續:“這邊是柯士摩爵士和露希爾,她設計性感內衣,當然還有別的長處,以至於非常受皇室的寵愛。”
“她設計什麼?比如,丁字形內褲?”
卡爾頓了半天,認命地說:“如果你設計內衣,一定比她更受歡迎。”
“不,我不會搶女士的飯碗。”
“本傑明·古根海姆先生跟他的情婦,當然,古根海姆太太正在家看孩子。”卡爾決定換個人說,碰碰運氣。
“你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時自然了,上流社會的紳士沒有情人,是會被恥笑的。”
“幾年以後,露絲會不會又是另一位古根海姆太太?”
卡爾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露絲的命運也會像她們一樣嗎?相夫教子,在日復一日的慣性中被冷凍起來?”
卡爾拒絕回答。
“你不懂的,卡爾,這種冰冷,比這個季節北大西洋的海水冷上一萬倍。”
“我們這個社會,你懂嗎?”用得著你教育我嗎?
“當然,絕不比你少。我想說的是,存在的就一定是合理的?那好,犯罪有理,殺人有理,強^奸有理,有錢有權,有財有勢,就是真理,就是上帝。”
☆、晚宴(下)
跟這小子說話從來就沒順利過!卡爾幾乎忍不住朝地面吐一口唾沫,發洩一下內心的不滿。
完了,學壞了。吐口水不是傑克的專利嗎。
窗外的天空呈現出華麗的紫金色,泰坦尼克號朝著地平線的方向前進。
配有橡木鑲板以及鍍金欄杆的大樓梯一直延伸到E層甲板,頂部是由熟鐵支架支撐的玻璃穹頂,使自然光灑滿大樓梯。樓梯頂部的牆上鑲有一盞鍾,鍾兩側雕刻著展翅欲飛的天使。
傑克的目光並沒有完全被那些精雕細琢的木頭吸引,因為他最感興趣的,還是人。
卡爾看出了他所想的,於是把傑克引到船上最有錢的紳士旁邊。
“嗨,阿斯特!”卡爾微笑著走過去,“這位是傑克·唐森。”
“很高興。”鬢髮微白的紳士說:“你是波士頓唐森家的人?”
“哦,不,吉培瓦瀑布的唐森家。”傑克眉頭一挑,嘴唇微微翹起來的神態十分迷人。
“這樣啊。”阿斯特顯然在苦思冥想“吉培瓦”是什麼貴族世家。
卡爾惡狠狠地瞪了傑克一眼。
“你裝成有錢的樣子就可以了,新發跡的附加小開,繼承了鐵路鑄造權什麼的,反正也沒人去波士頓落實‘傑克·唐森’著號人物。”
傑克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西裝革履、衣領硬挺的男士,手持摺扇、光彩照人、被珍珠和鑽石包圍的女士,還有堆滿紅色白色鮮花、鋪著潔白桌布的圓桌,花形的瑩白檯燈,水晶杯光亮得刺眼……
“緊張嗎?”卡爾小聲說。
“當然了。”傑克說話的聲音很沉穩,一點也不像緊張慌亂的樣子。
傑克拉開椅子,示意露絲坐下。露絲坐到卡爾身邊,粲然一笑。
卡爾心裡突然像紮了一根什麼,像魚鬆中沒剔淨的魚刺,細軟而磨人。
剛坐下。
“告訴我們三等艙的情況吧,聽說不錯。”魯芙以她一貫的尖酸刻薄口氣開始了挑釁。
卡爾對魯芙的評價向來還不錯,因為她總是安慰在露絲身邊受挫的他。
此刻,在他眼裡,那細的如一根線的眉,凹陷的刻薄的眼睛,咧開的嘴,晃動的耳墜……都引起了他的厭惡。
“魯芙認為傑克是個危險分子,她竭盡所能想把他從露絲的視線範圍裡趕出去。”老卡爾覺得滑稽一般哈哈大笑,“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只不過走錯了方向。”他頓了頓,補充說:“傑克,相當、相當危險。”
傑克展湛藍的眼睛眯眯的,眉毛彎成好看的形狀,勾起的嘴角使臉頰上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