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一愣,答道:“任教主那時已習得更高明的功夫,興許……那《葵花寶典》任教主已瞧不上了。”令狐沖點點頭:“原來如此,所謂‘重視’便是將自己瞧不上的功夫相授於他,抑或是那武功秘籍本就有問題也說不定。”向問天被他噎住,想到此人與東方不敗以朋友相稱,不禁怫然道:“小子,你有甚麼話直說就是。”
令狐沖緩緩道:“依晚輩愚見,東方他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做錯半點。方才您已說過,教主之位是能者居之。若任前輩他對東方真有那麼重視,便不會打壓其勢力;當然,東方若沒有半點野心,亦不會遭人猜忌。在我看來,他二人是鬥智鬥力、各出奇招;只不過最後贏的那個人,並非您所期望之人罷了。”
眼見向問天要出言反駁,令狐沖又開口問道:“敢問前輩,您效忠的到底是那位任前輩還是日月神教?他二人執掌教主之權,到底孰優孰劣?”他聲音不大,對向問天卻如同炸雷一般!
若論掌權之事,東方不敗自然遠遠勝於任我行。但是經過多年的並肩奮戰,向問天早已將任我行作為必須遵從、崇敬之人。因此,即使這些年來東方不敗善待任盈盈、又壯大了日月神教的勢力,向問天還是認定東方不敗是個忘恩負義的奸詐小人。如今經令狐沖提醒他才終於發現,自己竟是忘記了“光大日月神教”的初衷!
眉頭緊鎖、沉思了許久後,向問天終於大笑道:“你這小子不僅劍法厲害,連嘴皮子也不差。說罷,你是不是東方不敗派來做說客的?”
誰稀罕替他做說客?還不待令狐沖應答,便聽窗外響起一聲冷笑:“誰稀罕他替本座來做說客?向問天,你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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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與向問天在木屋內談了一個時辰,令狐沖也在樹下坐了一個時辰。
在令狐沖看來,東方不敗定會將這心懷怨懟之人殺掉;因此,當東方不敗坐到他身側、身上卻絲毫沒有血腥味時,令狐沖著實驚訝了:“東方,你竟沒殺了他?”
東方不敗反問:“你希望我殺他?”他可是清楚地記得,前世令狐沖正是因為與向問天結為忘年交,才站在任我行那邊對付自己;若這一世令狐沖也將向問天當作至交,為防萬一,自己就不得不下手除掉他。
令狐沖笑道:“我與他今日才認識,他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只是覺得,東方你不該將這不安定因素留於世上。你可是沒見到,他提起你是如何咬牙切齒。”東方不敗瞥他一眼:“你竟是站在我這邊。”說罷伸手入懷,取出個小瓷瓶來:“這是本教秘藥‘三尸腦神丹’,服此藥後,若不遵從本座指令,丹中屍蟲便會侵入腦中,飽嘗痛楚之餘更會如瘋狗一般。”
聽對方說得怕人,令狐沖不禁打了個寒噤。東方不敗收回瓶子,複道:“方才那‘不安定因素’為了重回神教,自請服用此藥。”令狐沖“啊”了一聲,顯然是十分驚訝:“他不是對你忌恨得緊,怎會如此行事?”
東方不敗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如今這固執到死的老頭終於知道體諒本座的辛苦,想要回神教助我、將功贖罪了。我可是提供了兩條路讓他走,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偏偏,他選擇了後者。”能讓一心忌恨自己的仇敵自願落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只為替自己做牛做馬——有甚麼能比這更痛快的?
想到此處,東方不敗眼神便飄向身側之人:如今本座的仇是報了大半;只剩下你,令狐沖。
令狐沖只覺身旁那人又在釋放冷氣了,於是不著痕跡地向旁邊挪了挪。比起向問天之事,他可有更要緊的事問東方不敗:“東方,多謝你救我性命。只是……我那日分明是和我師弟在一起的,他後來怎樣了?”
想起林平之防備的眼神,東方不敗不禁冷哼。令狐沖見他如此反應,不由著急起來,生怕林平之言語間得罪了東方不敗、已被這人一掌拍死。只聽東方不敗道:“你可知道,若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本座早已剜了他的眼睛?”
聽對方如是說,令狐沖便放下心來:“我師弟性格倔強、又太過正直,若他開罪了你,我便替他向東方你道歉了。”這話卻是讓東方不敗沒來由地不舒服起來:“你倒是對他好。”
令狐沖想起林平之割手腕喂自己血的事,心中便是一片柔軟,嘴角眉梢皆浸染了笑意:“我二人情同兄弟,他值得我待他好。”
其實令狐沖笑起來是很好看的,但這個笑容卻是讓東方不敗心中一堵,立時站起身來:“你起來,讓本座看看你功夫進展到了何種地步,竟能讓向問天那老頭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