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中,有一人悟性極強、進步尤其迅速;任我行見之甚喜,當時將那少年破格提拔為香主不說,還將經常佩戴的珠串送與此人。可是待少年羽翼漸豐,卻不念舊情,逐漸有了奪權的野心——那人自然就是東方不敗了。
向問天是極度崇敬任我行的,他既認定是東方不敗設詭計殺害任我行、奪得教主之位,對其自然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向問天見那串珠子在令狐沖身上,便以為對方是東方不敗的親信;仇人的爪牙來到了自己面前,豈能不拔刀砍之?
令狐沖是絲毫不瞭解向問天與東方不敗的恩怨;但他見對方攻勢兇猛,便知對方絕非一時興起試探自己武功、而是當真動了殺意,當下也心無旁騖地應敵。他知道若論內力,自己定然不敵對方,於是使了借力打力的打法。向問天刀法強過他所對戰過的所有人,然而獨孤九劍遇強則強,令狐沖竟是愈發理解了“破刀式”的精要,任對方狂風暴雨般攻將過來,令狐沖皆能尋到破解對方招式的劍招,應對間已是遊刃有餘。
初攻之時,向問天是抱了速戰速決之念,只想將對方殺之而後快;然而拆得百餘招,他見對方一劍快過一劍,劍式飄忽、令人無法捉摸,愈戰心中愈奇,只想與此人再多戰上幾百個回合。他已發覺對方能夠洞悉先機,每每只攻不守、卻能封住了自己的攻勢;當下不管對方劍招如何變化,仗著力大,將刀刃迎著劍鋒向下劈去。
縱然劍招高明,但令狐沖重傷初愈、原本的內力又讓方生大師壓制下去大半,這一刀劍相磕,便覺右臂發麻、若非雙手持劍定然握劍不住。幸而他對敵經驗甚多,見景不好便抽劍反壓、借力躍向屋子的另一端。向問天見他身法極輕,當即大聲道:“好!”攻勢卻絲毫不曾減慢下來。
經過多番纏鬥,令狐沖對向問天出刀套路已是瞭然於心。只是對方力道甚勁,若要硬拼,自己是決計不敵的。腦中忽地閃過前世師父所授的一招,令狐沖不禁眼前一亮:那一招暗含兩道陷阱,若在與人切磋之時使出,那就是卑鄙無恥;但當下使出來,卻是正好。
眼見令狐沖劍鋒自上而下斜刺過來,向問天想也未想,貫力於右臂、將刀刃迎著劍勢而去,但求一擊將對方兵刃震脫。然而,就在刀劍相碰前的一瞬間,冷光一閃、對方猛地撤了劍。向問天這一刀用了極大力氣,卻是砍了個空;再欲回刀攻之,忽覺右邊身子一麻,手中彎刀“咣噹”一聲落地:原來令狐沖佯攻之後,立刻以右手食指代劍向他胸椎下刺去,正中伯勞穴。
雖然為人所制,但向問天對令狐沖這一手實在佩服得緊;正想贊上幾句,忽然察覺不對:方才對方劍鋒突轉、誘使自己攻擊落空,現在卻是以右手點了自己穴道。那麼,劍呢?對方右手中的劍呢?
到了這時,向問天才察覺心口處的刺痛。微微低下頭去,向問天正好看見了對方的劍,劍鋒有小半寸刺入自己胸膛,劍柄卻是握在對方左手之中——這人竟然在瞬息之間就將兵刃易了手!
二人僵持半晌,向問天終於嘆了口氣:“小子,你劍法好生了得。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一生鮮少遇見敵手,不想如今在個小鬼手裡翻了船。也罷,你想殺就殺罷!”令狐沖皺了皺眉,撤回了劍:“在下與前輩萍水相逢,何以要對您要下殺手?方才多有得罪,只是為保命罷了。”向問天疑道:“你不是得了東方不敗那傢伙的命令前來?你若不是他的親信,怎會隨身帶著他的珠串?”
原來如此,這人和東方不敗有仇。令狐沖瞭然,卻是生出些新的疑惑來:以東方的性子,行事絕不會留下隱患,怎會容此人活在世上?口中答道:“前輩多慮了。晚輩與東方的確算得上舊識,然而卻並非其手下,更不曾得其命令。”
向問天聽他話中對東方不敗甚是親近,當即向令狐沖瞪視一眼,而後進了裡屋。令狐沖知道對方是去包紮傷口,徑自坐下倒了杯水飲,暗自思忖道:東方指點我功夫在先、救我性命在後,我總該回報他一二才是。這向問天若計劃了於東方不利之事,我要不要代為出手先殺了他?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向問天便從裡屋出來,也坐在了桌旁:“小子,你與那傢伙到底是何關係?”“朋友之交。”令狐沖答了,隨即反問:“前輩也認識他?”向問天冷哼一聲,面色沉鬱道:“我跟東方不敗豈是‘認識’這麼簡單……”
聽了對方講述前情,令狐沖總算是明白了前因後果。但是他看著向問天提起任我行時尊敬與悲痛的表情,卻是感覺對方所說十分違和,終於發問道:“若真如您所言,那位任前輩對東方如此重視、將貴派秘典相送,那他怎得自己不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