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於是,慕容復掐死了段譽。
本故事完結。
☆、第二十六章
慕容復不喜歡段譽,初見便不喜。
慕容復不喜歡段譽,自然不像段譽不喜歡慕容復那樣,簡言之為“真小人和偽君子的氣場不合”,究其根源,不過四個字——鄙夷,羨慕。
慕容復的鄙夷,源自碾坊以西夏武士李延宗的身份遭逢尋找表哥的王語嫣和追隨神仙姐姐的段譽,段譽在王語嫣的佑護下保住性命,那鬆了口氣拍胸脯的模樣,被慕容復瞥了個正著。一個只憑膽量逞英雄、須得一個女子求情保命、兼之怕死貪生的文弱書生,實在當不起他慕容復的高看;
慕容復的鄙夷,源自段譽的珍瓏棋局上颯然一笑,拋下棋子認輸。那樣的瀟灑與碾坊所見的鬼祟截然不同,卻並非使慕容復改觀。倒是段譽為阻止他深陷迷局射來的六脈神劍,讓他心中恨恨。他向來是不甘認命的,哪怕已識到無能為力,也要盡己所能。如復興大燕,如破解棋局,即使結局不如他意,他也敢與抗爭;
慕容復的鄙夷,卻又暗含羨慕。
慕容復是大燕的落魄皇孫,段譽是大理的富貴世子;慕容復為復國不擇手段,段譽卻瀟灑天地,不願理會權欲紛爭;慕容復不屑兒女私情,胸懷抱負而不能成,段譽留戀脂粉懷抱,卻有大理一片天地任他施為。
慕容復總是求而不得,段譽得到了他所追求的權利聲名,卻不屑一顧。
或許並非不屑一顧,段譽亦不過是道貌岸然之輩,在讚譽之下,偶爾流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嘴上卻故作謙虛,說些虛偽客套的話。那副模樣,最最讓慕容復生惡。他從來沒有忘記,他南慕容的聲譽緣何而來,因為更加嫉恨,分明是同樣做派,段譽卻得到了那許多,而他慕容復一無所有。
慕容復的小時候,也不單單活在復國的執念裡。
姑蘇燕子塢——
當慕容復站在芳草萋萋的庭院,若非是習武,就是捱打。
慕容複習武時,慕容博慣常說:“你要對自己嚴苛,方能成大器!”
慕容復便會答道:“是!孩兒必定嚴於律己,發奮習武!”
慕容復捱打時,慕容復慣常說:“你如此不爭氣,日後如何能復國!”
慕容復便會答道:“是!孩兒必定爭氣努力,興我大燕!”
週而復始的教育,對於年幼的慕容復,是不可磨滅的印記。
當慕容復傷痕累累躺在房間時,身邊只有慕容夫人抹淚。
慕容夫人總是嘆惋:“復兒,你無需將自己逼得太緊,復國之事當徐徐圖之。”
慕容復答道:“只要復兒嚴於律己、發奮習武、爭氣努力,就一定能興我大燕!”
慕容夫人在無數次聽到慕容復同樣的回答後,終於怒喝道:“復國是不能成的!不能成!你看你祖祖輩輩多少人為復國努力,然而傾一人之力,便是再大,在復國偉業面前依舊微薄,你只是一直對自己嚴苛,能起的了多少用處!”
慕容復未曾與慕容博說過,他只是將這番話放在心裡,更加嚴苛,沒有半分鬆懈。
然是一朝皆空,他一無所有,只能以瘋狂痴傻度日。
寂夜的森林,段譽對著伏在地上,滿臉是血的慕容復說道:
“我是你的主人!”
“我隨時會面臨危險,你要貼身保護我!”
“你已經賣身成我段家人了,要保護我一輩子!”
段譽一直在強調危險和保護,他只不過是利用。
慕容復一直在裝傻充愣並逃避,他默許著被利用。
接天橋下狠狠一撞,撞散了慕容復心底的鬱氣,使得他重回清明。
跟隨段譽的一幕幕便不再重要。
瘋掉的慕容復有多快活,恢復的慕容復就有多忿怒;
段譽的戲弄、段譽的維護、慕容復瘋掉時有多受用,現在就有多厭惡!
慕容夫人曾嘆息的撫摸著慕容復的頭髮,以慈愛的聲音說:“希望有朝一日,復兒能快快活活。”
慕容復從來不在乎快不快活,他的生命裡只有復國。
段譽在慕容復瘋掉的時候,讓他品到了快活的滋味;然而,對於恢復後的慕容復,那一切都不過是段譽的強加,現在又在他的指尖流逝。
慕容復不在乎快不快活,是因為他不曾得到,不曾品味,所以沒有欲求。然而已經得到,已經品味再失去,卻讓慕容復的心裡空落落。
這份空虛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