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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晏笙突然就覺得愧疚,異常的愧疚。不是因為不愛所以無法忍受,而是因為即便有愛,他也跨不過橫亙在情愛面前的,那一道鮮血淋淋的鴻溝,那並不深的溝壑裡通紅遍佈的,是他不堪回首的過往。

他原以為早已模糊在記憶深處的畫面,仍是能夠在不經意之間就被拉扯出來,從已經結了痂的傷疤處拉扯出來,傷口就會重新裂開,血肉模糊的過往讓他失去了力氣,失去了一絲保持清醒的力氣。

他甚至沒有力氣去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有人說,痛到最深的時候,是沒有淚的。

是了,早已哭不出來了。那些眼淚,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流乾淨了,再要流出來的,只能是血了。

晏笙不敢和沈淵白提自己的過去,因為每提起一次,那傷口就會撕裂的更深更大一些,太疼。

原以為自己早該疼到麻木了,沒想到還是會疼,無止無休的疼。

晏笙拽著胸口的衣襟悲哀的想,我該怎麼辦。

沈淵白就坐在床邊,看著晏笙的手將自己的衣領愈拽愈緊。終於忍不住伸手,握住那人的手,骨節分明的手,因為過度用力,青筋暴起,骨骼突兀。

晏笙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溫暖包圍住了,然後他聽到沈淵白不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晏笙,你若是怕,我可以幫你忘掉的。

忘掉?

晏笙帶著一絲茫然的眼抬頭看著沈淵白。

他想,忘掉什麼呢?忘掉過去麼,是不是忘掉了過去,就能抹滅掉大火的洗劫,是不是忘掉了,在大火之中逝去的親人就能夠回來,是不是忘掉了,曾經受過的那些侮辱和傷害就能夠統統成為不存在?

晏笙頹然的覆上自己的胸、口,在那衣襟之下的印記卻還在啊,就算他忘記,那些過往給他留下的傷害還在啊,那些逝去的親人也再不會回來了啊。那又何必呢。

何必呢。

晏笙終於垂下眼,疲憊的搖頭,他縮在沈淵白懷裡:“給我一點時間。”

他說,給我一點時間吧。我不想讓你失望,也不想讓自己的生命了除了痛苦,就是遺憾。

沈淵白的心,跟著晏笙的話語起伏,沒來由的一陣陣發緊,那種感覺不是痛,卻比痛苦來的更難受一下,悶重的,壓抑的,釋放不出來的,橫亙在胸口,不上不下,堵得難受。

他想,這人初初見時分明覺得他該是個柔弱的,需要人去保護的人,就該是被人護著,不受一點折磨的。而他現在才知道原是自己看錯了,這個人骨子裡的堅強,不輸於任何人,哪怕是被傷的頭破血流,只要他還活著,就沒有死去的理由,就算活著只不過是滿身傷痛,也義無反顧。

義無反顧。那麼決絕。

沈淵白想,這個人,終是對自己太狠,終是不願意放過自己。

然而沈淵白亦明白的很,放過自己,這種話,也就只有他們這樣從未經歷過的旁觀者,才能無所顧忌的說出來。

因為不懂,所以不知,晏笙骨血裡的那份固執,其實是因為他活的太過於無助。

之後的日子平平淡淡的過。

時間就在他們煮過的一壺茶,下過的一盤棋,說過的那些話之中,無聲無息的走過。轉眼就是入冬了,晏笙回頭細想,發現自己來到幻境,已經快要有一年的日子了。

這些時日裡,他和沈淵白朝夕相處,晏笙再不是那個一見到沈淵白就害怕的只想要逃走的晏笙,現在他是那個可以光明正大躺在沈淵白懷裡取笑他棋藝太差的晏笙。沈淵白也不再是那個冷眼旁觀世事,只是因為有趣才回去招惹晏笙的沈淵白,而是那個動不動就喜歡把晏笙抱在懷裡取暖,總是沒臉沒皮的在晏笙耳邊說些叫人臉紅的情話的沈淵白。

其實他們雖然不說,但彼此心裡都清楚,這份情,起的有些突兀,來的卻異常猛烈。

彷彿上輩子就是戀人,執著的想要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要在一起,所以會衝的義無反顧。

晏笙想,這是不是就是世人說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過,即便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他們終是沒能攻破那最後一堵牆,晏笙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沈淵白一定覺得憋屈,所以他在努力,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坦然,因為,其實,他也是想的。

畢竟,男人在某些時候,始終還是下半、身動物。

雖然幻境裡並沒有太明顯的四季變化,可是,晏笙掰著指頭數了數,入了冬,眼看著春節就要來了。從前在人間的時候,晏笙是沒有機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