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笙,其實我們過來……”尉遲蘇謝有些猶豫的開口,晏笙偏頭,看那人第一次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樣子,覺得新鮮。
“班主有事你就直說吧。”他笑。
“是這樣的,”赫聞遠接過話頭,“我們想請你幫我們一個忙,”他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而後低頭湊到晏笙耳邊低聲道,“縣令大人想請你過府一敘。”
晏笙的笑容頓了頓:“我不就在縣太爺府上麼。”
赫聞遠皺了皺眉:“他想請你小酌一杯。”
晏笙忽的明白了,他忽的想起自己多年未曾想起的孃親,從前娘也偶爾要陪聽曲兒的客人喝酒吃飯,有時候,甚至還要陪他們,睡覺。
晏笙低頭不去看尉遲蘇謝和赫聞遠,過了很久才低低囔囔了一句:“一定要去麼。”這話卻不是疑問,他心裡有些害怕,他原是不想問的,他聲音很低很低的像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囈語,他突然好像抬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晏笙,你莫要想那麼多,縣令大人不過是請你過去小酌一杯說說家常話而已。”過了片刻,他聽見誰的聲音這樣說著,好像是尉遲蘇謝,又或者是赫聞遠,他已經分辨不出來是誰了,他只覺得這聲音吵得很,吵得他頭疼。
就好像小時候自己做錯了事,孃親總是會扯著嗓子對著他大吼大叫,那聲音總會一遍遍的颳著耳膜,震得他腦子嗡嗡響,響的發疼,即便如今想起來,也會覺得頭疼的厲害。
第15章 簾外曉鶯殘月
晏笙見到縣令的時候,他正在就餐,幾位夫人侍妾都不在,只有下人在一旁忙前忙後的伺候著。晏笙站在門邊愣了愣,盯著縣太爺吃飯時不停抖動的兩撇小鬍子沒來由的一陣胸口憋悶。
管家湊到老爺耳邊說了句話,縣老爺忽然從美食之中抬起頭來,一雙小眼睛彷彿冒著光的落在晏笙身上,晏笙只看見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兩轉,而後表情一變,言笑晏晏的起身過來拉自己到桌前坐下:“你來得正是時候,就陪本官一起吃吧,這些可都是難得的御宴佳餚,你今天可有福了。”
晏笙低頭看了看桌上精雕玉琢的山珍海味,確實都是些沒見過的東西。他心裡想著自己寧可沒有這個福,一邊不動聲色的從那一臉猥瑣的老頭手裡將手抽出來:“大人身份尊貴,草民不敢僭越。”說著便想站起來,卻被老頭一把扯住:“我都不介意,你跟我見外什麼,我讓你同我一起吃便同我一起吃,誰敢說你僭越!”說著回頭對下人道:“來人,給這位公子上一幅碗筷來。”
“那晏笙就多謝大人厚愛了。”晏笙抽手施禮。
“你叫晏笙,哪裡人吶?今年多大了?現在就住在尉遲蘇謝那小戲班子裡?”
“回大人,草民原就是流江人士,今年二十有一了,如今住在戲班裡。”晏笙隨口編了些答案說給縣老爺聽,自己也並不在意,只低著頭裝作認真的研究著眼前花樣繁雜的菜品。耳邊忽然響起赫聞遠和尉遲蘇謝的話來——這老頭好男色且手段狠辣行事謹慎,你跟他不要硬碰硬的對著幹,我從前戲班裡有幾個戲子原也是被他看上了,看那幾個也都是些硬脾氣,不肯妥協,結果沒幾天人就沒了,我們懷疑人在這色老頭手上,可我們一直抓不到他的馬腳,也找不到那幾個孩子,如今他又看上了你,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可是我們還是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幫我們找找,那幾個孩子是不是還在他府上關著,或是被他關在了什麼特別機密的地方,不管怎樣,我們都還是希望,能夠把這幾個孩子找回來。
赫聞遠和尉遲蘇謝把話說得很曖昧,可是晏笙卻聽得明白,若真是這色老頭將人綁了來,恐怕那幾個孩子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便是想到那幾個孩子可能遭遇到的事情,他忽的就軟了心鬆了口,才答應他們來冒這個險,便是龍潭虎穴也要來闖一闖。
他想,反正自己也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也沒什麼需要在乎的,便趁自己還活著,為別人做些什麼吧。
晏笙原來也從毋家人嘴裡聽說過一些這位縣令大人的事情。這縣令姓曲,原也不是這流江城的人,卻在這裡呆了大半輩子沒有盼到出頭昇天那一日,於是便乾脆做起了流江城裡的土皇帝,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小縣城裡一手遮天,為所欲為。
百姓們對這位縣令怨聲載道,曲老爺以為這事兒傳不到皇帝耳朵裡去也不甚在意,卻不知道蒼天還是有眼的,皇帝怎麼可能容許有人在自己的領土上封疆為王,無法無天,這才派了赫聞遠這位新科榜眼做了這流江城的巡撫,明裡是來歷練的,暗裡卻是專門來調查這曲縣令的。赫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