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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過是斷臂。”

他的語氣十分淡然,像在輕輕鬆鬆地說明今早吃了哪個餡的包子。姥無豔發覺自己內心洶湧,移不開目光。

世人抗拒不了美貌,見之無不蠢蠢欲動。世上也有難得之人,不排斥容顏衰老的女子,久而久之,即使女子知道其好尋花問柳,仍對其產生迷戀之情。然世間只有一人,看著女子滿臉血汙也不棄不離。知道她愛胡思亂想,不由自主開導她。知道有人害她,便出手護她。知道她之所以會落得這副田地是因為中毒,二話不說就尋根問底而去。

姥無豔不禁道:“我曾經說燕歸人至情至性引得無數人折腰,其實你又何嘗不是。”

羽人非獍沉默,手臂上隱隱作痛。

“羽人非獍?”

羽人非獍突兀地說道:“我和他是朋友。”

姥無豔驚訝地看著他。這還是第一次聽羽人非獍說自己的事,意外之餘難免高興。姥無豔道:“刀戟戡魔我知道,但不知道你們還有朋友關係。”

“幾次下來與他之間的默契只有増沒有減,無論是與人交戰還是對坐飲酒。”

“這是好事,你們註定相識。”

“可惜酒品極差。”

“喝多了就好。”

“怕是沒多少機會了。”沒來由地,羽人非獍嘆了一口氣。估計是聽多了姥無豔的故事,姥無豔說話總是帶著情緒,一來二回,也讓旁聽者動容。

那日,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故事中的男人——愛遍千里恨不逢。幾下對戰,羽人非獍就知此人底細,劍法確實不俗,但其他方面,無一能贏得他的欣賞。念及姥無豔對此人有情,羽人非獍雖有不耐但仍有留手,之後不再逗留,揚長而去。

燭光下,羽人非獍的側臉隱在暗處,若隱若現。他的對面坐著一人,一邊聽他說著最近發生的事,一邊斟酒。窗欞外是星河漫天,窗欞內是酒香徐徐,偶爾碰杯的聲音,是經歷風雨後難得的愜意。

羽人非獍常找愁落暗塵喝酒,更多時候是他先提的邀請。對於寡言少語的友人,也許喝酒更能使彼此敞開心扉。

羽人非獍每每赴約,總是帶著一身傷,問問原因,回答說小事一樁。愁落暗塵也不笨,知道羽人非獍照顧著姥無豔,引來恨不逢的嫉妒,招來沒必要的麻煩。羽人非獍應該是生生受著,顧忌太多,導致即使看不慣對方,也不願在救命恩人面前傷害對方,最後受到傷害的便成了他自己。

愁落暗塵搖頭道:“不該對這種人起憐憫之心。”

羽人非獍不以為意:“我並未憐憫任何人,只是有恩必報,過後便無事。”

愁落暗塵道:“你總是為他人活著。”

羽人非獍端詳手裡酒杯的紋樣,淡道:“只因我找到答案了。”

愁落暗塵抬頭看向他,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個又一個相聚飲酒的夜晚。

不知羽人非獍是算準了他很快就會醉還是覺得自己的酒量無人能敵,最初,羽人非獍只是與他交談,說明找上北辰元凰不只是為了幫他,更是為了燕歸人,彼時燕歸人因北辰元凰受了重傷,得尹秋君相救。繼而,羽人非獍陷入回憶,憶起來來往往的友人,感慨無限。爾後,羽人非獍的話多了起來,自言自語說勸過你們早些退隱,卻總是被事端纏上。

愁落暗塵因“你們”這個詞略微訝然,不過不必他特地詢問,因為很快地,便是羽人非獍壓抑不住的低喃,圍繞著同一個名字喃喃細語,輾轉在酒液入喉的檔口,每說一次就醉三分。那雙從來清明的眼睛,空洞無神,又飽含深意。

愁落暗塵心有驚異,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追問的意思。隔天晌午,他拿過一個木桶整理新弄的魚餌,就聽到羽人非獍墜崖的訊息。

*****

建築林立已經看不到澄淨的星空,有的只是一層又一層覆蓋之上的汙濁的空氣。

路燈下,有一個男人停在那裡。望著頭頂昏黃的光芒,以及盤旋在路燈周圍飛個不停的飛蛾們,他的呼吸有點急促,不知在想什麼。他一手伸進褲袋裡掏出煙,一手拿起打火機,看著打火機啟動時上面小小的火苗,然後又看著它熄滅,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然後,他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第一句話響起時,他自顧自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聲音變得很溫和,像一杯陳釀,泛著隔世的滄桑。

“喂。”那邊說。

“嗯。”

“前兩天我見過他了!”

男人一下就知道她指的是誰:“平時都沒見你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