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口水,白狐撇嘴道:“浪費!”貨郎舔著嘴唇道:“破費!”
白花花的油塊化開燒熱,臘肉末下了鍋,青瑰翻炒著,那香味喲,把人都要燻得昇仙了。肉炒出香味,白菜下了鍋,滿滿當當一大鍋,青瑰把著勺子翻來翻去,那兩人眼都直了,青瑰自己也偷偷嚥了下口水,故作鎮定道:“小白,去把後窗上凍著的雞湯拿過來。”
小白顛兒顛兒去捧來一小盆凍雞湯,青瑰小心珍重地舀出一勺,想了想,又勺進去半勺,然後讓小白把剩下的凍雞湯再放回後窗臺。
貨郎覺得自己都眼淚汪汪了,自打從京城跑出來,就沒吃過油花了!更沒吃過肉末末!
那天晚上,三個人一人一大碗豬油肉末雞湯白菜,一人一個玉米小窩窩,好幾個紅瓤大地瓜,,一個個吃得滿頭大汗,喟嘆連連。
貨郎飯後摸著肚皮癱在熱乎乎炕頭上,道:“終於吃頓暖和飽飯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日若能回京,快馬來拉你們去京城,嚐遍想雲樓一百一十八道菜!”
青瑰枕在白狐腿上,白狐給他按著肚子,青瑰問道:“你果真是京城落難來的?”
貨郎咂咂嘴,道:“可不是,一路連跑帶逃,也沒帶錢糧,正巧在個破廟裡遇著個老貨郎油盡燈枯,我陪了他幾日,他將傢什物件送與我,我就挑著掙口飯吃。”
青瑰又問:“那京城裡可熱鬧?都是金紫銀緋的貴人吧?想雲樓有多好吃?”
貨郎搖搖頭,道:“熱鬧是熱鬧,就是皇帝老子是個糊塗,就知道煉丹修仙,那條老命讓他自個兒糟蹋去一半兒,啥事兒不管不說,還缺德著呢。好在朝裡面有幾個能管事兒的,那個首輔知道吧?首輔楊應楊大人,虧得他呢,不然,早敗咯。想雲樓,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吃法,那燒羊肉,那貴妃雞,那鴨心卷兒……不成不成,再想晚上就睡不成嘍。”
貨郎大概又困又累,睡著說著兀自睡了過去。小白見他佔了自己跟青青的床,把他蹬到靠牆那側,遂也吹了燈,抱著青青睡下。
次日清晨,貨郎一大早喝了兩大碗青瑰煮的地瓜粥,很是不捨地跟他們告別,說著若是能在這種靜謐地方住一輩子也是修來的福氣。他挑著八股繩的笸籮走出了柴門,想了想又跑回來,站在青瑰面前,從手腕上褪下來一圈紅繩,繩子上拴著一隻木刻的小兔子,貨郎道:“這是以前故人相贈,大概遇見你也是註定,便贈與你吧,桃木刻的,驅鬼辟邪。”
貨郎說完轉身跑開,挑起笸籮,揮手道:“可記好了,我是宋文,貨郎宋文!”
青瑰也朝他揮手,小白則若有所思地瞧著那個桃木手鍊,琢磨了會,給青瑰帶上,道:“這東西倒是難得,你以後要帶好。”說完見青瑰還是眼睛直勾勾看著貨郎挑著擔的身影,不滿道:“才認識了一天就拔不出眼了?出息!”
青瑰笑著收了視線跟白狐進屋。不過,晌午青瑰去灶臺時,發現那冒冒失失的貨郎把他的撥浪鼓落下了,青瑰笑嘻嘻打量著這撥浪鼓,銅鑼在上,鼓面朝下,中間穿著根木棒,頂端綁著紅纓球,兩側也用線拴著兩小珠子,怪不得擺弄的時候鑼鼓齊鳴呢。
青瑰搖著撥浪鼓去找白狐,剛踏進院子裡,驟然聽見馬蹄聲四起,眨眼間,幾十匹駿馬風一般出現在青瑰面前,將小小院落團團圍住。
白狐已經戒備地站在院中,此刻擋在了青瑰身前,頗為冷靜地喝問:“來者何人?”
青瑰沒見過這麼多駿馬,有些好奇地在白狐後面探頭探腦,瞅見了最前面白馬上的男人,好一個氣宇軒昂。那男人看見探出頭來的青瑰,眼中滿是震驚,立刻翻身下馬,大步邁到青瑰面前,白狐寸步不讓,緊緊護著青瑰,青瑰還是探著半個腦袋瞧著高大的陌生男子。
男子鎖著眉頭看青瑰,神情中竟帶上幾分悲切,末了輕聲嘆氣,對白狐與青瑰作揖道:
“在下楊應,尋人至此。”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個帛布畫軸,展開給青瑰白狐看,青瑰一瞧,可不就是昨日那貨郎。青瑰疑惑,看看楊應,楊應楊應,名字也耳熟,白狐突然道:“可是首輔楊大人?”
青瑰哦了一聲,可不就是那個叫楊應的。
楊應頷首,白狐道:“京城來的宋文不曾見過,不過,貨郎宋文倒是見過,大人還是快些追去吧。”
青瑰沒想到白狐會賣了宋文,不滿道:“小白,你怎麼告訴他了?”
白狐對著楊大人也做了一個揖,算是回禮了,道:“若是朝廷欽犯,自有官兵去尋,年關還能勞煩楊大人親自尋的人,怕不是一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