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輔導,但耗子從不參加,不管是展昭還是其他人似乎也都預設這個人沒必要參加。
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白玉堂……其實不止耗子,連擂臺邊的歐陽春也變陌生了。老大哥不再是尋常的溫厚模樣,人只靜靜負手而立,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無可抗拒的威嚴大氣,僅僅是鎮在當場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心思不由得有點雜。展昭自己也殺過人,無論他對此作何看法——小隊裡除了技術主管王朝,其餘隊員無一倖免有過此類經歷。扣扳機後人頭爆成紅油腐乳的視像,野戰刀扎進人體時熱血噴上手臂的粘膩感,但基本是些別無選擇的時刻,在不到一秒鐘內不是歹徒死就是人質亡,不是悍匪即刻斃命就是隊友血濺當場,沒有考慮的空間,有時只是本能的決斷。而現在這種時候……
他把視線轉回擂臺,正見白玉堂嘴角浮起一絲近乎冷酷的淺笑,那形狀美好的薄唇三小時前剛剛溫柔地覆在他眼皮上……他移開目光,人類還真是多面動物。
毫無懸念,擂臺上已是最後一擊,對手身體上迸出的豔紅血珠飛濺到男人的臉頰衣衫,他的耗子化身為染血修羅——男人的表情還是一貫的冷漠,是習以為常麼……在瘋狂的歡呼聲中,唯一令他稍感輕鬆的是白玉堂下手時避開了致命的要害,視覺效果雖慘烈但那人過幾個月總會好的。
不過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盧方的意思——盧老大的處事哲學向來是凡事留餘地,莫結死樑子。
無論如何,自由傭兵的對決總要以見血告終,這結果還算好罷。
幾分鐘後,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進停車場。他找到車,心不在焉地掏鑰匙,彷彿也沒什麼,只是冷不防撞見另一半的另一面。他依稀記得有人說過伴侶該保留「一個人的房間」,也許……他不該闖進白玉堂的「私人領域」。
又想起包拯曾說日子長了不一致的地方總歸要冒出來,他把手擱在方向盤上坐了一會兒,自己對玉堂……究竟瞭解多少?五成?七成?
手機忽然響了,是歐陽春。老大哥說阿虎告訴我你來了,人呢?玉堂在沖澡,一會兒跟我們喝酒去。他猶豫了一下說謝謝,抱歉我還有別的事。
想獨自靜一靜然而……一分鐘後手機又響,這次是他家那位。白玉堂沒半句多餘的話,直截了當就問「在哪?」
展昭沒聲息地嘆了口氣,你慢慢洗,我在大門邊等。
結果先來的是歐陽春。男人看了他一眼,溫和地說貓,是不是有點不習慣?
老大哥一向很敏銳也很體貼。
展昭低頭一笑,也沒什麼。第一次見他這樣子,確實不大習慣。
歐陽春理解似地點點頭,幹這行的生存法則,大多時候一個人狠不起來就等於自殺……玉堂畢竟是在這樣的世界長大的。
「我曉得。」身為高階探員,展昭對自由民的瞭解並不少,但知道是一回事,應用到自己的另一半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大哥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在回想昔年沾上的血漬。末了他感慨似的說在傭兵行會光靠親和是沒法生存的,家裡必須有個鎮得住人的狠戾派,我們也許……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鼓勵他變成這個樣子。
「玉堂的本性不壞。他骨子裡其實……很好。」這辯解來得跟條件反射似的。
歐陽春微微一笑,嗯,你懂他的。
但願如此。展昭側過頭,那個邁著輕快的步子走近的男人……又像自己熟悉的耗子了。
既然選擇在一起,那就繼續耐心「磨」罷,反正他們還有一整年可以瞭解對方。他偶爾也會奢望如果能有再多一點時間,如果能有很長很長的一輩子……
不知道是給激戰還是酒精挑起了興致,這夜裡白玉堂格外能折騰,被弄得筋疲力盡的展昭不得不要求中場休息。他合上眼慢慢平復氣息,記起早上的事,忽然就想如果沒有作弊器的提示,他倆還會像現在這樣麼?
「如果沒有作弊器鐵定是爺追你。」白老鼠那語氣簡直是天經地義。
貓大人白了他一眼,貓追耗子才是天經地義好罷。
性格決定命運。如果告白時我說不,你肯定就算了。如果是你說不嘛……
怎麼?
爺當然泡到你點頭為止。
……那你會說不麼?
白玉堂望天,這種狀況出現的機率明顯為零。反正已成定局的不需要再「如果」,現在要緊的是未來,是搞定趙爵。
他下意識地握住展昭的手,我們一定會抓住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