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等的就是此刻。
他順著李倓一扯的力道往外一翻,成功滾下了床,落地的時候用反剪在身後的手腕撐了一下,沒有發出多少響動。李倓睡覺向來警覺,若非藉著他卷被子那一刻,李承恩還真沒有把握不驚動他。
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到了外間,湊到案几附近,心裡還有閒暇慶個幸。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古人誠不我欺。
案几上有一套白瓷的茶具,李承恩從地上撐起來,叼了茶壺蓋子用力咬成兩半。他手足都被縛緊,碎瓷蓋又鈍,頗折騰了一些時候才割斷手上的繩子。等把腿上的也解開,他揉了揉因血脈不暢而有些麻木的手足,撿起了倒立在牆角的槍。
悲酥清風的效用褪了些,李承恩如今找回了五六分氣力。他沒有蠢到去內間找李倓的麻煩,而是匍匐著接近了敞開的窗扇。
外面亮著幾盞簷角的風燈,除了撲火的蛾子之外別無活物。李承恩沒有急著出去,他知道守衛都在暗處。跟李倓認識這麼久,他多少知道李倓身邊貼身些的護衛都是景三的人,擅匿形,擅暗殺,無聲無息奪人性命,李倓屋外應該時刻都守著一個。
周遭光線不亮,隱隱可見窗邊有個身著軟甲的人影輪廓。明明是無風的夜,房簷下風燈忽然撲閃了一瞬。有黑影攜著銀光直撲而來。
黑影手裡的匕首沒有來得及刺入空空如也的盔甲,寂靜的夜裡卻乍然一聲利器割破血肉的鈍響。
李承恩一槍刺出,準確地命中了黑影的咽喉。
他下手準而狠,同時割裂了那人的嗓子,連半點出聲的機會也不留給他。他只是有些擔心動靜驚醒李倓,往內室瞄了一眼。側頭的時候眼角餘光裡瞥見窗外還有黑影迫近。
竟比平日多出了一個。
李承恩匆促之下合身往外一撲,長槍破空當胸摜去,也無法顧忌會不會發出聲響了。那人手裡沒有兵刃,一面往後疾退,一面把雙掌一合,生生夾住了槍刃,阻住去勢。
藉著幽暗的燈光,李承恩看見了他臉上眼熟的半片白色面具。景三緩緩撤開手,豎起食指壓在唇上,朝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好了。出得山谷就不設暗哨了,”景三一路把他送到谷外才折身,“不送。”
為了避免李承恩記住路徑,和來時一樣,他被矇住了眼睛。景三說話時扯下了他臉上黑布,李承恩此刻才有機會問出心中疑惑:“我以為你和李倓是一樣的立場,你竟然不幫他而幫我?
景三遲疑了一刻才道:“這次的事,我原不贊同,所以託故去了唐門。”他微嘆一聲,“不過如今江湖上已盡知融天嶺的變故,才又趕來這裡。”
李承恩緩緩問:“所以,你現下的立場?”
景三微微一笑:“我和王爺的目的是一樣。雖則他手段過了些。”
李承恩點頭,並沒有多少意外:“那便是敵人了。”
“說得好像我跟你以前是朋友似的。”景三笑了一笑,忽然朝他眨了眨眼睛,“不過沖著你這份心,再送個訊息給你……各派掌門人,會送往黑龍沼處的燭龍殿。若想救人,早作準備。”
“多謝。”李承恩鄭重地行了一禮。
景三擺了擺手,退入了黑暗裡:“今晚我睡得沉,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將軍這聲謝,從何說起?”
帳頂的花樣是金線繡成的捲雲紋,精緻華麗,南詔國為了結盟倒是花下不少心思在送禮上頭。李倓睜著眼,看頭頂捲雲的紋案重重疊疊,覺得有點眼暈。
窗扇處輕輕響了一聲。
他沒往那邊看,一動不動:“這麼快從唐門回來了?”
“久留無益。”景三淡淡地說,“何況幾個長老都是看著我長大的,時間長了難免暴露身份。”
李倓把手摺起來枕在頭下,索性連眼睛也閉上了:“煙很開心吧。”
“還好。”景三的神情不自在了一瞬,隨後一笑,“他對唐家集,感情比我深。”
李倓點了點頭,忽然問:“送走了?”
“嗯。”景三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是我想說你,何必弄成這樣。”他仰頭咕嚕灌了一口,“先不說從此中原武林怕是要與你至死方休,以李將軍的心性,恐怕對你很是不滿。”
李倓閉著眼沒應聲。景三把杯子撂到一邊:“……茶真澀。想什麼呢?”
“在想,還不知道此事終了之後,”李倓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的死活。”
景三斜了斜眉毛:“有什麼可想的。傳令的人我安排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