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他能還能再等幾年。”李倓沉聲說,眼神微微一閃,“大唐兵民不思戰事已久,昇平盛世,不過是個不堪一擊的虛架子。這次我只得了羽林上將軍的職位。要從楊國忠手裡分走兵權,還需時日。”
景三微微默然。
興許是之前的話題有點沉重了,讓他覺得不太自在。景三忽然從樹上跳下地,倒退幾步仰面看著李倓,有些打趣地一笑:“說起來,新任的羽林上將軍怎麼還不去赴任?時日緊迫啊。”
李倓低眉“唉”了一聲。
不是他不想去,是去不了。
此去南詔,蕭沙之前帶走的那半份《山河社稷圖》一併被他帶了回來。後來在皇宮外遇上李承恩,自己被“押解”回營,山河社稷圖也交到了李承恩手裡。這次玄宗傳諭封賞他的同時,還令他回京時將山河社稷圖帶回。
……於是問題就來了。山河社稷圖在李承恩那兒,而李承恩不給他。
即便是聖旨也幫不了李倓的忙。天策統領像是對聖旨已經厭倦了,看也沒有看上一眼。就在幾天之前他還是個忠君令恪職守的臣子,而現在他好像已經開始質疑了效忠的意義。
李倓三言兩語朝景三講明情況,臉上明明白白地擺出了“快拉兄弟一把”的表情。景三眨眨眼,心領神會地點頭:“五千錢。”
“……奸商。”李倓表示唾棄。
“八千。”景三擺擺手,坐地起價。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之後,最終的成交價是三千。如果李承恩知道的話,他大概會覺得自己被賣得有點便宜……或者有點貴也說不準。
李承恩此刻正在餵馬。
不要誤會,天策府還沒有到要讓堂堂統領去養馬的地步,他是在喂自己的馬。不是太名貴的品種,通體純黑,尾毛和頂鬃是白色的,體格彪壯,是他還在吐蕃的時候自己捕馴的麟駒。按馬的年歲來數已經不算年輕,再過幾年就不適合當戰馬了。
李承恩剛剛在小溪邊給它洗了個澡,然後挑了些精細的草料,坐在河灘的岩石上來餵它。他最近過得很閒,營中操練、江湖世事、邊關軍報甚至聖旨都被他放到一邊,他覺得自己開始從心底裡懶了起來,對以往兢兢業業做著的事帶著說不出的牴觸。
即便非常不願意,他也必須承認,李倓那句話說得太對,簡直對極了。天策府不過是操縱在皇室手裡的一杆槍。
這樣的認知李承恩很早就有,只是很少去想,現在則越想越鬱結,於是最好的辦法就是乾脆不想,等到忘了這茬事的時候。他給自己放了個假,大小事宜交給了秦頤巖代為打理,自己養養馬,或者跟楊寧去打打獵,再或者下河摸個魚,看起來絕不像天策的統領,更像是個農家的兒郎。
李承恩一邊餵馬一邊看著岩石上搬家的螞蟻,心想說不定晚些時候要下雨。正發呆的時候,忽然覺得蹭著他掌心的馬鼻子往外噴了口粗氣。隨後他的馬甩了甩頭,跳開一小步高揚起前蹄,把一個人影從背上漂亮地摔下來。
人影及時地在半空中騰身退開,避免了摔個嘴啃泥的下場。
“哎喲你的馬真難伺候,”景三撇了撇嘴,穩穩當當落在地上。李承恩笑了一聲:“它不喜生人。”
他站起來拍拍馬脖子,麟駒安靜下來,甩甩尾巴掉頭繼續去啃它的草料。李承恩重新跳回岩石上坐下:“李倓不在這兒。”
景三腳下一晃,在他對面坐下來:“怎麼,我就不能找你?”
李承恩笑著搖頭:“那敢問閣下,有何貴幹?”
景三今天在腰上彆著個酒筒,竹木的,還是很新的青翠顏色。他摘下來拋給李承恩:“嚐嚐我們蜀中的酒。”
“溫香醇厚。”李承恩喝了一口,“你有話要說?”
“非也非也,”景三搖了搖手指,“是你有話要問才對。”
李承恩微微挑眉,景三見他不解,接著說:“有些事你疑惑很久了吧?今天你可以問,我據實回答。”他眨了眨眼,語氣像是街邊叫賣的小販,“機會難得哦。”
李承恩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很久。
很久過後,他才一字一頓地問:“你們的謀劃。”
“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景三挑挑手指,李承恩把酒筒扔還給他,他灌了一口像是要潤潤嗓子,“我一次給你說全吧。九天這個組織,聽過沒?”
“略有耳聞。”李承恩頷首。
“別略有了,直接說不了解唄。”景三揮揮手,“九天……嗯,起於隋朝,當時有九個自我感覺非常好、覺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