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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回憶許久,腦中終於有靈光一閃,便飛快提筆寫下“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奈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十二字後續是何,才咬牙撕了這張紙。

他又想了片刻,寫下一句“雪還輸梅一段香”,片刻後又劃去。

再提筆寫下一句“飛雪連天射白鹿”,再皺眉丟棄。

如此反覆一下午,除了將腦袋搞的愈發暈眩,一無所獲。

被逼吟詩的苦逼人士曹小植最終瞧著紙上那一句詭異的“你發如雪,悽美離別”,猛然以頭搶案几,無語凝咽。

且不論曹植究竟做了何等好詩,這月下旬時,曹府發生一件事。

——曹操第十四子曹矩,夭折了。

曹矩生於建安二年,比曹衝小了幾個月。他是曹操與尹夫人所生,如今也不過五歲而已。

說起這位尹夫人,來歷還頗有意思。她原來是東漢末代何太后的侄媳婦,自丈夫死於董卓之亂,她便帶著幼子何晏生活。直至後來因美貌而被曹操納為妾室,才帶著何晏入了曹府。

她雖不是曹操最為寵愛的女人,但所受寵愛也絕不會少。因為曹操曾想收何晏為養子,怎知何晏始終認為“何”之一姓比“曹”更為高貴,堅決不願改姓。而曹操居然也隨了何晏的意,心甘情願養著他。

現在,尹夫人與曹操唯一的兒子曹矩沒了。

尹夫人雖美,奈何時光如流水。它帶走的是女人的青春與美貌,帶來的唯有物是人非。何況以曹操身份地位,女人唾手可得。她沒了兒子依仗,將來又能如何?

曹植知曉這個訊息時,正在練字,聞之也僅是微微一頓,而後問道:“孃親呢?”

小廝輕聲道:“夫人前去安慰尹夫人了。”

曹植頷首示意自己已然知曉,繼續練字。

曹矩夭折,卞氏需前往安慰、下殮送葬等一切事宜。但曹植還小,為防衝撞是不需前去的,只待將來請道士做一場法事弔唁便好。

此刻他寫的正是《詩經》中一篇頗為著名的情詩《關雎》。原先他應該抄上十遍的,但驟聞此事心情有些淡了,將這一遍寫完也就罷了。

曹植印象中,這位排行第十四的幼弟似乎僅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他不如曹丕因最為年長而受人關注,亦不似曹衝一鳴驚人而引人注目。曹操子嗣太多了,誰也無法。

正如曹矩,也如他。

他略略嘆了口氣。

——像他們這樣的地位,想要活下去本已是難事,欲出頭更是難事。

嘆息聲尚未如羽毛落下,他便聽聞一聲輕笑:“四弟為何唉聲嘆氣?”

“呃?”

曹植回頭,正瞥見半開的房門,以及門外站著的這一人。

此刻月上枝頭,天地蒼白一色。唯十五歲的少年身披一襲純黑披風,溫和靜立。萬籟俱寂下,這一身黑色就愈發清冷與從容。

曹植眨了眨眼:“二哥怎麼來了?”

曹丕進門,掩上。許是暖氣襲人,凍得有些僵硬的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他接過曹植遞來的一杯熱水,淡道:“我聽聞十四弟去了,心中有些哀傷,便出來四處走走。”

曹丕雖是這麼說,他對曹矩卻並無感情。但他非但要說有感情,還要因這種感情而惆悵,哀傷。

他只是不知為何居然走到了這裡。

身體已很暖了,同曹植說了會話,再見他面前那一張字帖。昏惑燈光裡,赫然是那幾句情話。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曹丕默唸一遍,心下不知為何居然滋生出些許不悅,便不動聲色問道:“四弟這是看上哪家女孩了?”

“二哥在說什麼呢……”曹植尷尬一笑,“前幾日先生命我作詩,我做不出來,他便罰我抄寫整本詩經。”

曹丕聞之,恍然了悟。他自然知曉曹植不會作詩,然憶起那日,難免忍俊不禁:“哦?要你做‘人生在世不稱意,不如自掛東南枝麼’?”

“……呵呵。”

見他如此表情,曹丕也便一笑而過。

他心中還有些恍惚。

曹操子嗣諸多,大多如曹衝一般年幼。將來他們能走到何種地步,無人可知。是以曹丕從不以年長而自傲,更不會與他們培養真正兄弟感情,徒使將來傷心。

從前曹植並不粘他,他只將之當作弟弟,感情卻淡泊入水。後來曹植粘著他請他教導,才慢慢習慣並且喜歡。

時至如今,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弟弟已入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