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竊竊私語……眾人皆握著筆,還沒能寫下一個字。
曹植平復因豁然開闊的眼界而動容之心,他提筆,寫下腦中不斷閃現的詩句。
“從明後而嬉遊兮,聊登臺以娛情。”
自變法發燒清醒後,他這些年來寫詩再無曾經阻滯,反而靈感時常噴發,叫他一直疑惑不已。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他不知道這些靈感從何而來。他甚至覺得有時候自己整個人都分成了兩半,一半依然是他,一半卻是另一人。
“建高殿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
那人才華橫溢,文采風流。他身上覆著一種大音希聲的風骨,甚至僅是模糊身影,都令人覺得飄飄欲仙。
“立沖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
有時候曹植可以模糊捕捉他的痕跡,甚至讀懂眼底殘留隱約的悲哀。
曹植緩緩落下最後一行字。
“願斯臺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
那個人,是曹子建。
曹植頓筆時,大多人方才有了吟詩作賦的靈感。他凝視寫下的這一首樂府詩,對仗工整,思緒飛揚。甚至字跡都是龍飛鳳舞,與他一貫的沉穩不同。
曹操負手站在他們面前,瞧見曹植頓首才道:“老四這是寫好了?”
曹植將這份錦帛遞於曹操,曹操讀後,眾人大肆讚揚。
曹植微笑而立,赧然謙遜。
曹丕瞧著眼前年已二十的溫潤少年,眸中色彩晦暗莫測,半晌只斂眸而笑。
他垂首去看自己寫下的“臨臺行高。高以軒,下有水,清且寒,中有黃鵠往且翻”,用唯有自己方能聽清的、低沉淡漠的聲音說,“你長大了,子建。”
——你終於長大了,子建。
你終於不再是當初的四弟了。你不再如年幼時候的單純,不再如年幼時候一般依賴我。你愈發鋒芒畢露,愈發引得世人矚目。你也要娶妻,生子。也要滋生不可磨滅的私心,與我爭奪那些你也有資格得到的東西。
我始終記得你尚且年幼之時,在你那間甚至有些樸素的房裡,我握過你的手,一遍遍教你寫字;甚至在昔年有些許殘損的許昌城裡,也拉著你的手,一遍遍走過那些青石路。
而今放眼望去滿目繁華,昔日溫馨卻已當然無存。
非但如今,從今以後也絕不會有。
你我終將南轅北轍。
子建,我覺得難過,覺得悲哀。你是否也會有如此傷感?抑或,本來只是為兄一人深陷其中。
但縱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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