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取出錦帕,伸手在樓至的臉上亂抹起來,樓至給他這樣一鬧,倒破涕為笑道:“媽媽不是責怪質辛,好孩子,你去叫無後哥哥進來,媽媽有話對他說。”質辛聽聞樓至言語,如同得了聖旨一般飛也似地去了。
樓至一人枯坐井旁,心內尋思蘊果諦魂此番安排,他與自己成婚十年,到底自己心裡想的什麼,要的什麼,竟全能瞭然於心,反倒是自己做了他十年的枕邊人,竟連他的身份也未曾看出,這卻也怪不得他,到底自己在他身上用心原本涼薄,不過這一二年方才漸入佳境,他對自己一片情意卻可上溯佛鄉生涯。
當年自己青春少艾,驕縱叛逆,最是看不慣他世家公子的做派,如今想來,許是當時已經埋下根由,到如今他一再遷延真相,也是深知自己不喜奢華,疏遠塵囂的性子。若不是自己今日任性妄為前去營救王跡,逼得他不得不暗中派人保護自己周全,也許蘊果真可一生一世隱瞞身份,陪伴自己甘老臨泉。
如今因為自己與那王跡糾纏不清,卻為他惹來四境**波譎雲詭之勢,若是相見,自己越發不知如何自處,只是他非但不惱,卻體貼如斯,深知自己愛子心切,便將質辛率先一步送至自己身邊,以慰膝下寂寞之意,想到此處,越發深覺兩人用情深淺差別太過,是為夫妻之間大忌,如今不如爽性在此住上幾日,將自己心思整理清楚,方能坦然面對蘊果諦魂。
樓至兀自尋思之際,卻見質辛與宮無後拉拉扯扯而來。樓至見了宮無後拘謹之態,又見質辛遇上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便不由分說熟絡起來,倒把個宮無後纏得沒法,忍不住撲哧一笑道:“質辛從小就不怕人的,你多擔待些,不要拘束,就把他當做你弟弟看待好了。”
宮無後從小失去親人,如今見樓至與質辛雖然身份顯赫,卻對待自己如此親近,忍不住心下一緊道:“無後身份卑微,怎堪陪伴太子殿下。”
樓至搖頭笑道:“咱們如今借住在你家,倒是給你添了麻煩,快別見外了,外頭的人你都打發了?”宮無後見他有此一問,躬身答道:“按照娘娘的意思,已經叫他們先行回宮,娘娘與太子在此略坐一坐,待無後將兩間草屋收拾出來,服侍娘娘下榻如何?”
樓至搖了搖頭笑道:“既然咱們是來借住的,自然客隨主便,只是你不諳質辛的脾氣秉性,卻不知如何佈置,不如你只做些院內雜務,這收拾屋子的活兒索□給我罷,當日在佛鄉之中,我因頗受師尊寵愛,單獨闢了禪房給我居住,便很有些收拾屋子的功夫在身上。”
說罷復又低頭一瞧,噗嗤一笑道:“只是這身行頭卻使不得,你在此間可還識得幾個老街舊鄰麼?倒要勞煩你為我謀得幾件家常的衣服,瞧我這身裝束卻是如何收拾?”
宮無後聽了樓至吩咐連忙回稟道:“家父坐館之時頗有幾個相熟的朋友,想來十年之間未曾搬遷,容我前去詢問。”說罷點了點頭躬身離去,不出片刻迴轉家門道:“可巧當日家父一位故友還在,如今他家中上個月剛剛辦完喜事,新人過門隨身帶了三套嫁妝,聽聞是貴人到此,便奉上這套最好的,新婦還未曾上身,倒還乾淨,只是委屈了娘娘。”
說罷將手中一套家常衣服延展手中奉在樓至眼前,樓至見此物雖然簡樸,針腳卻是細密,一針一線都費去許多工夫,想那新嫁娘在村中自然也是個好的,方能做出如此活計,又見衣襟上的刺繡十分鮮亮,一套衣服配色得體,便有些喜歡,接在手中道:“如此多謝你家故人了。”
說罷轉身進入房中掩了門,將一身流火華服換了這套荊釵布裙,推門而出,卻見宮無後與質辛看著自己不言語,低頭瞧了瞧道:“有何不妥?”卻聽得質辛笑道:“媽媽真好看。”樓至聽他童趣之言,噗嗤一笑道:“倒是在宮裡學會了規矩,竟說得好精緻的謊話前來哄我。”質辛見沒有蘊果諦魂在跟前,便撒歡撲進樓至懷中道:“質辛再不是哄你的,那十九郎都說媽媽面嫩得很。”
樓至笑著嗔了句“胡說”,便與宮無後拾掇起這間小小院落來,因地方不大,不出片刻便整理妥當,眾人忙了半日,早已是掌燈十分,質辛忽然想起什麼,拉了樓至的手拖著他迤邐而行,走到院外自己的車駕一旁道:“爹爹說了,媽媽小時候最喜歡自己拾掇屋子,便不曾派人在此打理,只是媽媽從不用人家用過的東西,所以給質辛帶了好多鋪蓋和吃穿用度之物,不教咱們用別人的東西。”
樓至聞言,頓覺蘊果諦魂心細如塵,心下又和軟了幾分,便對宮無後點頭道:“無後,咱們把東西搬進去,鎖了院門也該安置了。”宮無後答應了幾個“是”字,眾人一起將屋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