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只因矩業烽曇此人為人耿直,招致邪魔作祟,是以大做法事為他驅邪,雖然面上創傷因此止住未曾綿延全身,只是日後那矩業烽曇便只能戴著面具示於人前了。
如今樓至見了此物,心下十分疑惑,既然蘊果曾言道矩業烽曇死於非命,如何他的遺物竟在此處……不由伸手意欲將師兄的遺物撿拾起來,誰知手伸到一半,卻給人從身後緊緊抱住拉開,樓至大驚之下,回頭一瞧,卻是蘊果滿面擔憂神色道:“這是往生之人的遺物,別碰,不吉利。”
樓至聽聞此言,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倏忽想起什麼,回身問道:“蘊果,當日佛鄉之中,你是否也曾經與我在此盤桓,在這曇花叢中,從身後這樣抱住我?”蘊果聽聞此言不解道:“當日佛鄉之中誰不知道此處是你藏心之地,何人敢來觸你的黴頭,算起來今日我也是初次涉足,只怕連你最親的渡師姐也未曾來過。”
樓至聞言面上釋然道:“我不過隨口一問,你這般仔細做什麼,只是放著矩業師兄的遺物在此到底不恭敬,咱們走前吩咐觀世法師弟替他收埋的好。”蘊果聞言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理會得,只是方才莫不是矩業烽曇的魂魄作祟,不然為何開出豔紅曇花,此事還需謹慎,倒要教觀世法做一場法事驅驅邪魔之氣。”
樓至聞言笑道:“方才你對我說起那件巧宗,若是他往日遺失此物在此,心中自然糾纏一段情誼,叫師弟設壇作法,卻比不得我親自來的妥當,你卻等我一等。”說罷口中默唸了一段往生咒,果見萬朵曇花競相凋敝,復又迴歸平凡。
夫妻兩人經此變故,頗有些滄海桑田之嘆,蘊果擔心妻子受驚,當下止鑾不再盤桓,帶著樓至回到宮中安頓,夫妻兩人進了皇后閨閣,蘊果先服侍妻子喝了安神補胎的湯藥,方才安頓他睡下,自己在旁為他安枕,樓至見蘊果驕縱疼愛自己,不由柔順縮排他懷中笑道:“多少風浪都經過了,怎麼這點子小事還放在心上,原是你我不該放浪佛鄉衝撞了清淨,也是那矩業烽曇心有執著不肯煙消,如今既然我為他做了一場好事,自然就丟開手,再說你身為天子,陽氣最重,咱們還怕他不成?你若擔心我,只管多來我宮裡走動,自然萬事無虞了。”
蘊果聽聞妻子安心之言,不由心中一寬道:“自你進宮之後,我哪有一日不是留宿在此的?如今你龍氣入體萬事無憂,我是怕你感懷故人,思慮太過傷了胎氣,如今見你釋懷,我自然丟開此事不會放在心上的。”一面好言相慰一番哄著樓至睡了。心中卻綢繆方才樓至之言,莫非他竟想起當年之事,只是觀他神色迷茫,卻也不曾坐實,論理既然那天之厲掌管樓至記憶,理應未有差池,當日自己與他講和,彼此條件都已談妥,如今他困於樓至罪身法相之內形同廢人,並不受王跡神魂驅使,理應無法作祟……轉念一想,今日樓至身懷龍裔,身子逐漸圓滿了兼美之身,卻與當年誕育質辛之時大為不同,莫非記憶回溯一事,竟與此事相關。
蘊果想到此處,心中得失之心大盛,伸手輕輕摩挲著樓至的腹部,面上雖然波瀾不驚,心內暗算月份,一面思忖三月滑胎,雖然對待一般婦人並無大礙,只是樓至體質特殊,若無十分把握,寧可他追憶前塵與自己恩斷義絕,也決不能做出有損鳳體之事,想到此處,復又想起今日樓至盛讚自己心胸豁達之事,不由失笑心道,何人不是關心則亂,當下放開懷抱,在樓至的額頭上輕吻了幾次,也在他身邊恍惚睡去。
誰知樓至因近日燕好之事頻繁,加之昨日受驚,竟一覺睡到紅日噴薄之時,雖有深閨墨簾遮掩,心中因惦記蘊果早朝之事,神識一驚悠悠轉醒,卻見蘊果諦魂早已穿戴整齊,端坐榻上守著自己,樓至見狀臉上一紅,伸手打起簾子一瞧,外面早已天光大亮,不由驚道:“這般光景,你怎的還不上朝?”蘊果聽他有此一問笑道:“你倒來問我,也不知是誰春日遲遲,殆及公子同歸?”
樓至見他打趣自己,作勢不悅道:“這話不通得很……”蘊果聞言笑道:“我又不考狀元,唸書從來不求甚解,此話一則打趣,二則贊你不戀榮華,怎的不通?”樓至聽他狡辯,卻也沒奈何道:“這也罷了,既然自己都穿戴好了,為什麼不上朝呢?”蘊果笑道:“今兒的還沒給呢,便是去了,心裡不踏實,也是白費功夫。”
樓至聽聞此言臉上一紅道:“誰說要給你,這可要看不我高興不高興。”蘊果見狀越發朝鳳床上躺了道:“這卻無妨,左右我有的是功夫,只怕朝中大臣等不得,鳥還沒起的光景就往皇城裡頭趕路,可嘆皓首窮經枕戈待旦,卻不及皇后娘娘一句恩典。”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