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陽光從窗外流溢進來,打在他的身上,看起來特別溫馨。
艾倫忍不住坐起身來,從後面將他攬入懷裡。果然,在嗅到對方身上的香味,感受到從對方背部蔓延而來的溫暖之時,身上的不適全然散去:“主人,早安。”
“小狗,你想要永遠這樣……跟我在一起嗎?”
“想啊!主人,我當然想永遠跟您在一起!”
“是麼?”
利威爾站起來,掙脫了艾倫的懷抱,朝窗邊走去。他的聲音混合了從縫隙吹入的暖風:“那你為什麼離開我?”
“什麼?”艾倫完全聽不懂,“主人,我就在您身邊啊。”
利威爾一把拉開窗簾,窗外的光芒是那樣耀眼,幾乎完全將他籠罩。而他就這樣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艾倫:“就算我把你忘記了,也沒關係麼?”
“忘記?!”
就在此時,光芒突然擴散,太過刺眼的光芒讓一切變為一片慘白,人不在了。
當艾倫再次適應之後,發現窗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被白雪淹沒的蜿蜒道路。
鵝毛白雪飄然落下,艾倫並不冷。他在上面飛奔,心中極其焦慮。
然後,他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那個男人已經換上了整齊的西裝。他的身邊,跟著幾個高個子保鏢,其中一個站在他的身邊,為他撐純黑色雨傘——站在他身邊的,明明應該是自己。
“主人,您要去哪裡?!”
艾倫還沒抓住對方戴有黑色手套的手指,那幾個黑衣男人便給了艾倫一頓拳打腳踢。
也不知過了多久,利威爾終於朝傷痕累累的艾倫走過來,嘴裡銜了一支明明滅滅的香菸,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
艾倫連忙抓住他的腳踝,低聲道:“主人,我做錯什麼了嗎?您告訴我好嗎……我一定馬上改!”
然而,腦袋上便是狠狠的一腳。利威爾冷漠地踩在他的腦袋上,碾了碾,那雙灰藍色眼睛裡沒有一絲感情,猶如冬天夜空裡那些凜然冰冷的星辰一樣無法觸及:“別抓著個人就叫‘主人’比較好吧?瘋子,我認識你麼?”
……
艾倫猛地從床上驚醒。
大滴大滴的冷汗從額頭上滑下,他有些慌張地檢視四周,一片漆黑。
摸索了半天,他才找到檯燈按鈕,當整個房間迴歸明亮之時,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經不在那座大宅子了,現在,已經回到了久違的家裡;他才終於意識到,他的主人,已經不可能躺在他的身邊。以後連是否能見面,都說不清了。
大概,此刻的他,已經忘記了自己?
實際上,無論忘了,還是沒忘,都毫無意義了啊。
艾倫起身,拿了一瓶水就開始猛灌。
喝完,他有些頹然地坐在充斥著黴味的軟椅上,鼻子和眼睛又開始酸澀。昨晚經歷的一幕又一幕就像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之中滑過,每當他想起自己的子彈是如何貫穿他的肩膀,他的血液是如何四濺的,他又是如何用那沙啞的聲音哀求自己的,艾倫就會難以忍受……他會忍不住思考一些毫無價值的問題,比如對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安全地被韓吉接走?明明他知道,就算對方現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也跟自己沒有一丁點關係了。
當然,艾倫絕對不是一個軟弱的人。
他也就放縱了自己十幾分鍾,便去洗澡,將全身洗得乾乾淨淨的,似乎也將回憶洗淨了。然後,他去了警察局。
接下來,他變成了一個大忙人。
那個隨身碟裡有些資料清晰可見,但大多數資料都設定了密碼,解析需要功夫,各種心理專家、解密專家都圍繞著艾倫,希望他能夠提供一些線索;利威爾離開後,大宅子人去樓空,警方派人搜尋房間,將其中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搬到警察局研究。這些天來,艾倫被無數人採訪了,做了無數份筆錄,到後來,一提到一些問題,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三笠知道艾倫難受,還專門帶他去酒吧散了散心;阿爾敏請艾倫到家裡吃大餐;局裡的同事也為了艾倫平安歸來為他舉行了一次小型聚會。
艾倫在這些活動中,一直笑臉常開,看起來完全就是個22歲的陽光大男孩。好多局裡的年輕女孩都很中意他,各種巧克力、糕點都往他的辦公室送,簡直讓人羨慕。
只是,大概沒有人知道,艾倫每天都要照鏡子多少遍,練習多少次笑容才罷休。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標記過利威爾。也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