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宜生與伯邑考對視了一眼,在對方微微頷首同意後向金甲道:“將軍一言九鼎,我等自然是再相信不過的,只是我西岐的這些子弟……”他側過身來,左手向後提醒金甲莫忘了大廳門口被綁著的西岐虎賁。
金甲笑了一聲,朝杜浪子揚起下巴:“放人!”
杜浪子應了一聲,立即向手下示意將西岐的虎賁一一鬆綁。
散宜生見此,心裡暗暗喘了口氣,誰知金甲突然湊到他跟前,一手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聲笑道:“上大夫,我可聽這冀州的人說了,你們西岐每年都要送來很多金銀,不知這份慷慨是為蘇護還是冀州可憐的百姓?”
散宜生聞言,頓時一凜,而被金甲擠到一邊去的伯邑考聽到這光明正大討要錢財的話,更是慪氣得不得了:這個大混蛋還要不要臉了?莫不是忘了剛剛還對他們要綁要押,現在怎麼還能厚著臉皮說這種話?
年紀尚輕,完全沒有見過此等無恥之徒的伯邑考登時氣得臉色漲紅。江一春一見此連忙靠到他身旁,伸出手碰了他的手腕一下,又衝他搖搖頭,叫他稍安勿躁。
伯邑考自然知道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只好在金甲的背後翻了個白眼,而後向江一春感激地笑了一下。
有道是人至賤則無敵,散宜生為了西岐與冀州之間的情誼,雖然也覺得金甲這廝無恥得太過分,但是忍了忍還是將心口的一股惡氣強行壓了下去,只扯開唇角笑得極假極勉強解釋道:“近年冀州多逢災禍,西伯侯憐憫無辜百姓,所以才會每年籌集一些資金贈濟此地,非是為了與逆賊蘇氏交好。”
金甲點點頭,贊同道:“我也聽聞西伯侯仁義至極,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只可惜西伯侯一片善心卻被狗吃了,那蘇護並沒有將這些錢財用在民事上啊……”他搖搖頭,一句話說得是是非非,別人聽了只覺得彆扭,江一春卻知道他是在暗罵姬昌的良心被狗吃了,身為姑父卻來謀奪外甥的家業。
金甲說到最後拍拍散宜生的肩膀道:“散大夫不介意回到西岐後將冀州百姓的窮苦生活說與你家主公聽吧?”他將身後的江一春拎到跟前,指了指他的臉蛋說道:“你看這小白臉,哪裡有治理一方的能耐?西岐若不再幫幫忙,冀州的百姓難矣。”
江一春羞愧地低下了頭,頭一低便沒人看到他微微眯了眼,無聲地張了張嘴咒罵了一聲。他罵完金甲,而後才臉紅耳赤,卻義正言辭道:“江一春不才,但為一城之主自然會盡最大的努力料理西岐政事,但冀州非是乞丐,怎可一味乞討別人的憐憫?西伯侯縱然仁義,但請大公子與散大夫將我這番話告訴他,請侯爺莫將江一春等同蘇護那樣的人。”
說罷,他從金甲的手中掙脫,彎下腰朝伯邑考與散宜生各深深地鞠了一躬,拜託他們莫要聽從金甲的話。
伯邑考連忙上前扶起江一春,對他道:“你我是朋友,我父親就是你的長輩,日後冀州有難身為朋友的我如何能不出手相助?或是他日周地陷入困境,江兄便要冷眼旁觀,置之不理嗎?”
江一春聞言,更加羞愧地垂下了腦袋。散宜生趁機道:“正是這樣的道理,不論西岐還是冀州都是商湯的天下,猶如兄弟骨肉,患難之時彼此相助理所應當!”
金甲在一旁冷眼瞧著這三個混蛋在自己跟前裝腔作勢,搞得好像在排擠他似的。他自然不將這些放在心上,只一雙眼睛悄悄瞥著伯邑考,心裡暗暗嘆氣:江一春這蹩腳演技都能騙得過,還是太嫩了啊,日後如果對付得過本尊的厚顏無恥呢?
說到本尊紂皇,現在可正是萬分高興的時刻。
為什麼呢?
因為微子啟、微子衍不負他所望地反了!
自從那日在大殿上紂皇點名了這兩人,又殺雞給猴看,貶斥了商容,這兩位庶王子心裡就被刺了根刺,十分難受,總覺得紂皇隨時都會跟他們翻臉,將他們送上炮臺炮烙或是丟進蠆盆喂蛇。
早在一年前他們就開始籌謀反紂,只是他們手上並無多少兵馬,跟親紂的武成王手上的親兵相對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根本不堪一擊。因此,而今雖然精神上遭受這般折磨也不肯冒險一試。
直到這一次金甲從武成王手裡調走了一千人馬,才讓這兩個王子見到了曙光。
其時,商朝朝歌現有常備軍不過五千,聞太師領了其中三千前去鎮壓北海七十二路諸侯;餘下兩千歸屬武成王,是專門護衛紂皇安全的御林軍。在金甲調走大部分的兵馬後,微子衍立即認定了這是他與兄長啟最好的機會,只要善加籌謀或許就能在宮闈中宰殺了紂皇,奪了他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