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封印。那封印漸漸發亮,紅痕裂開,呈現出眼洞中深不見底的黑,一股怨煞之氣從黑洞中湧出,霎時,四下起風,吹捲了碎裂的磚塊,青龍祇每一處飛簷上的銅鈴都在不停地作響,那聲音時遠時近。
湧出的煞氣化出了業鬼的駭人身形,它變形的雙眼和嘴就像三個彤紅的血洞,露出了裡面熊熊燃燒的赤紅的業火。它張大了口,巨大的黑色身軀朝池陂撲來。
空曠的祇廟裡迴響著厲鬼悽慘的哀嚎聲。
“我不會放過你……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秋原川面無表情,耳語般地緩慢呢喃,他很難愛上或者恨上誰,但他認識到他真正怨恨的人了,這便是業鬼的怨念,如此之深。
“我不會——放過你。”
在南月城,青龍祇內。
只剩下秋原川站在原地,業鬼已然不見,右眼上的封印也回來了。他把白冥刀收進鞘中,法陣解除了,他也能離開了。
他渾渾噩噩的走了一天,到了晚上,來到了一座峽谷。山風一路飄旋著吹進峽谷,在石壁上回蕩,發出了奇怪的聲響,嗚嗚咽咽,好似淒厲的哭號。他的右眼止不住地流血,但已經沒有白天時流的那麼多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死去,因為有那個封印,他只是由著麻木的神經拽著虛脫的身體往下走著。
為何離開?
他記得蒼辰的黯然離開。
已經被業染上的人,無論如何都脫離不了業海之苦,本心不變也不能幫他渡到彼岸世界。
他無法忍受這樣的他接近蒼辰。
雖然他知道,蒼辰鬱結的是他和暮成雪之間的事,他可以解釋清楚,但那又如何?
變了的就這樣變了,有些流逝的就回不來了。
已經不完整了。
“嗷嗚——”
山頭上不知何時冒現了一匹野狼,在圓月下映出黑色的幽影,昨夜月亮還被烏雲遮住了,今夜就在此處出現。一時間,峽谷中的群狼都紛紛唳嚎起來。
秋原川渾然不覺繼續往前走,漸漸走進了群狼的領地。狼群將他圍住,聳起肩胛,步步試探著,露出獠牙,眸子在夜色中綠光閃爍。他還是毫無分寸的往前走著,低垂凌亂的長髮隱去了雙眼,尤其是右眼,深不可見。直到一匹野狼撲了過去,他才像大夢初醒般有所反應,狼將他撲倒在地,正要一口咬住他的喉嚨,卻被他一拳打中了腹部,一口血從狼口中嗆了出來,狼疼得在空中彈了一下身子,倒在了一邊。
這時,更多的野狼撲了過來,還有的想將他逐到群狼包圍的更深層,但見他站在那不動,硬是壓下了步子,後退了些。他拔刀斬狼,一刀一個,每一刀都把血甩開幾尺遠,身上絲毫未沾狼血。狼群中雖有的是狼,但見他這樣毫無退縮之意,而且覺察到他的身上透著一股強烈的鎮邪之氣,這些狡黠的野獸即使嗅到他身上的血味也不再戀戰,一邊進攻一邊撤離,生怕他再追上來一頓濫砍。
待風歇雲靜之後,秋原川緩過神來,決定繞路離開這座峽谷,他的身上受了些皮外傷,血味恐怕還會招來狼群。剛向後將將退了一步,他就身子一輕,脫離朝後邊倒去,這時,一個人接住了他。那人一頭銀絲先映入了眼簾,他用左眼定睛看去,是暮成雪。
他似乎安下心來,倒了下去,暮成雪連忙扶住他,跟著半蹲在地上。
“原川。”暮成雪念著他的名字。
他沒什麼氣力說話,轉過頭來看著暮成雪,對了,他只能用左眼看到他了。
暮成雪眼見他一身傷,但最在意的還是他不斷流血的右眼,那隻眼閉著,隱在額髮裡,他伸手想去撩開看看。秋原川蒼涼的手卻抓住了他的手,沒有什麼力度,卻還是想阻攔什麼。
這是秋原川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這樣的請求,他怎麼也不能拒絕。於是,他轉而握住了他的手,那隻手涼得幾乎沒有溫度,涼得他心下一驚。
暮成雪能趕到這裡,也算是萬幸了,他前些日子就隱約感覺到了惡兆,昨日用周天十四星卜了一卦,本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七殺、破軍、貪狼照映出現,誰知這三個他沒看到,反而卜到了廉貞星,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沒事了,原川,我帶你回去。”他眼中流露出那慣有的溫柔的笑意,握緊他的手,將他的手指都握進自己溫熱的手掌中,“明日你的傷就能癒合。”
聞言,秋原川似乎想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了。他略微悲悽地看著暮成雪,顏色依然沒有變化,用低沉清和的聲音說:“你破不了的局,到時候,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