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坐好,讓開了道路讓千葉姐弟倆進來。
“今天請各位來,是因為我已經受到了南海龍王的委託費,南海龍王又提出,想讓這件事中的兩個受害者提出對加害者李中錦的處置方案。”玄暝不懶散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威嚴,“現在,兩位都已經到場,就請各自說說想法吧。”
玄暝說完後,看向沈顥,“沈顥,你先說說。”
沈顥坐在那裡,看向李中錦。他看起來很狼狽,當日的衣服也沒有換,血跡和汙漬也非常明顯地大片分佈在衣服上,身上的傷似乎被治療過,但看起來還是虛弱得夠可以。
似乎感覺到了沈顥的目光,李中錦抬起頭來,看向坐著的幾個人,眼中的神色一暗,“啊……果然啊,就是這種眼神,好像我如同螻蟻一般,根本不配站在你面前。卑賤,無力,不值一提……你就是這麼高高在上,而我,低落在塵埃裡……”
聲音很低啞,在場的卻都聽得到。
除了沈顥,在場的每個人,都是無喜無怒,似根本不在意。
沈顥突然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複雜地站起身來,走到李中錦旁邊,“你那天打傷我的兵器呢?”
李中錦垂下頭,沒說話。
沈顥繼續說道:“那天,你只用一擊,便將我重傷,及至瀕死,後來,客棧主人找來一株靈藥,救了我一條命。我也不想多要求什麼,我們花費了一樣東西救命,你就也花費一樣東西救自己一回……你將那兵器交出來,我就不再計較你偷襲我之事。”
李中錦聽了,冷笑起來,“那東西……不值一提,若不嫌棄,我將我淮左李氏珍藏的東西全部奉上……只求你們將罪責歸於我一身,別去追究李氏一族。畢竟,這件事都是我……”
沈顥頓了頓,問他:“為什麼不用兵器?”
李中錦不耐煩地抬起頭,“不是說了麼?那不值一提……”
“我只想要那個。”
李中錦抿了抿嘴,“那鉞,我不會給你……它已經被我以靈識煉化,於我而言,無異於本命武器。你要走了它,用也用不得,還會要了我一條性命,與你所許下‘不計較’一言有悖。修道之人,不可違背自己的諾言。你換一個吧。”
沈顥沉默下來,垂下眼,“那……你將李氏所有的陣法都教我。”
“……可以。”李中錦的聲音很平靜,很輕。但不知為何,沈顥的眼圈有點發酸。他回頭看向一直沉默著的冰綃,心裡低低地嘆息一聲。
“沈顥,你決定了?”玄暝坐在主位上,問道。
“嗯。”沈顥點點頭,回到自己的位置,手邊的小茶几上,有人推了一盞碧澄澄的茶過來,沈顥端起來,咂了一口,抬起頭,看到墨幽不曾回過頭來的側臉。
人世悠悠,悲歡離合,又有多少是由得人的?
“冰綃,你呢?”玄暝又開始詢問。
李中錦猛地抬起頭來,看向冰綃。他的目光很直接,裡面帶著沈顥看不太懂,又好像看懂了一點的東西。他直直地看著,目不轉睛。冰綃卻一直靠在千葉的身旁,低垂著頭。聽到玄暝的詢問,也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你沒有想要李中錦付出的東西麼?”玄暝問道。
冰綃頓了頓,搖搖頭,“不需要了。”
這是沈顥第一次聽到她說話。千葉和她很像,遠遠看著,幾乎會以為是一個人。但她的聲音一點都不好聽,不像千葉的清澈,沙沙的,有些乾澀,壓得很低,說話時語氣很硬,好像一句話能把所有的決心都用掉一樣,乾乾脆脆的,直白的。
李中錦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竟浮出一絲微笑,馬上又被苦澀佔滿,最後,變作一張無法形容的臉,那……大概是無知無絕無望了吧。
千葉拉了拉冰綃的袖子,冰綃搖搖頭,“千葉,送我回去。”
“……好。”千葉站起身,扶著冰綃離開。
李中錦的視線一直未曾移動,他看著冰綃站起身,看到冰綃消瘦的樣子時嘴巴扁了一下,冰綃扶著門框跨出去的時候,他喊了一聲:“冰綃!”
冰綃停了一下,“何事?”
李中錦該是沒想到她會回答,臉上一喜,“你會好嗎?”
冰綃也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回過頭來,“這該問……”她又停住了,想了想,說道:“這許多年,紛紛紜紜,你大概不懂我,我也不知道你,今日我出了這個門,大概永世都不會再見面。今日以後,你當你的人,我做我的妖……”說到這兒,她又停住了,似乎不知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