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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大殿之中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小沙彌在清掃臺階,石誠站在積滿香灰的大香爐前站了會兒,隨即釋然而笑。

縱使曾在佛前許下那般至死不渝的誓言,終究也敵不過物是人非。

或許善變,才是人心的常態。

這人世間風雲變幻滄海桑田,有些人變了,就是散了,就難再尋回。

石誠再度踏上下山的石階,在與一個上山的女人擦肩而過時,石誠怔了怔,停住。

而那女人一手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手挎著竹籃,靜默的站在他面前,良久,她朝他微微頷首致意。

“恭喜葉小姐。”石誠看著她臃腫的身子,還禮道。

“先生介意陪我去上一炷香麼?”葉畫眉眉宇間並無喜色,她當然沒有忘記這位救命恩人,當初在他的護送下,他們父女才得以逃出南京,脫離險境。

石誠陪著葉畫眉重新回到白雲寺主殿,他安靜的等她上完香,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在佛陀面前跪下。

葉畫眉雙手合十,在佛前拜了一拜,然後轉向石誠,雙手撐地,深深的叩拜下去。

石誠忙將她扶起,疑惑道:“葉小姐這是幹什麼?”

“張先生當初的救命之恩,我們實在難以報答,如今,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石誠坐直身體看著她,心中已經瞭然:“可是為了這腹中的孩子?”

葉畫眉撫著腹部,微微點頭。

“冒昧的問一句,這孩子的父親是……”

葉畫眉眼眶驟然溼潤,她黯然的撇過臉望著佛堂:“他恐怕是不會再回來了,我只求孩子能夠平安長大成人,我身份特殊,朝不保夕,張先生與他是故交,把孩子託付給你,他也能走得安心。”

果然是李今朝的孩子!石誠長嘆一聲,閉上眼。

石誠找到慧淨師兄,希望求見釋心禪師一面,而慧淨師兄只是將他帶到了遠離主殿的戒室,便沉默著離開了。

石誠獨自跪在戒室的佛堂裡,他明白,釋心禪師這是讓他懺悔。

他跪了良久,驟然抬頭對佛像怒目而視,突然猛的揮動手臂,將佛像前的香燭等物全部掃在地上。香爐傾倒,經年的香灰撒了一地,長明燈碎裂了,燈芯躺在滿地燈油中,火苗跳動了兩下,熄滅了。他趴伏在香案前,呼吸急促,雙肩顫抖不止。

“我們就這麼罪無可恕?”石誠眼中的怒火逐漸變得淒涼,他凝視著佛陀,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佛不言不動,只是一臉悲憫的看著他,就如同當日看著那兩個褻瀆佛祖的男子,那兩個背棄信仰的教徒。

石誠一夜未歸,楊蘭亭終於坐不住了,天一亮就僱了一輛黃包車一路出城,直奔白雲寺。

說明來意之後,一名裂唇的沙彌不聲不響的帶著她去了天平山另一邊的一處陋室,將她帶進院子,便作揖離開。

楊蘭亭推門走進陋室,就看到光線昏暗的室內,一個人影跪在佛像面前,以極慢的頻率在磕頭,每一下都以額撞地,猶如一個贖罪之人。

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不會一整夜都在這裡磕頭吧?她快步走上前,扶住石誠,卻在看清他的臉時失聲驚叫:“先生,你這是……”

石誠的額頭已是鮮血淋漓,血順著眼角鼻尖流淌下來,新舊交替,有的已經呈黑褐色凝固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

楊蘭亭慌忙掏出手絹替他清理傷口,沉聲說道:“先生,這趟活交給我吧!”情報網接近癱瘓,夏庚生裘大海等骨幹被拘禁,軍事情報處現已名存實亡,而軍統在這個時候派下任務,其用意也是顯而易見。

石誠朝她淡淡一笑:“蘭亭,你先出去,我還沒完。”

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掩上,戒室內重新晦暗,他朝佛祖再一次深深的叩拜下去。

石誠走出戒室的時候已經是夕陽漫天,楊蘭亭一直焦急的候在院中,看到他出來,趕忙迎上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石誠疲憊的看了她一眼,無力的說道:“回電給他們,就說這一趟,我親自去,定然不負戴局長所託。”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人生只在須臾之間,有些相逢如同白駒過隙,只有佛不動如山,笑看輪迴。

新京的初夏十分涼爽宜人,元清河坐在馬背上,在新京的街道上巡邏。

他自熱河一役之後被軍部召回新京,察東警備軍第二軍也被更名為靖安警備軍,負責新京以及周邊地區的治安。名義上是武裝警察,實質上這支軍隊時刻處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