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又看到了幾年前那個毫不起眼的少年,卻帶著一種胸有成竹的睿智目光悄悄的觀察著身邊的世界,坦誠的將自己暴露在大庭廣眾審視的目光下,遺世獨立,風華無雙。
那個工於心計足智多謀到讓他頭疼的張石誠,似乎又活過來了。但他心裡很清楚,這一趟,他是為另一個人而來。
他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對石誠說道:“堂堂軍統軍事情報處張處長,屈尊降貴光臨此地,是否有些不合適?”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失色,紛紛後退兩步,放下的槍又舉了起來,在石誠周圍圍出一個圓圈,齊齊用槍指著他。
誰都知道,軍統局的劊子手這兩年明裡暗裡不知道捕殺了他們多少優秀黨員幹部,眼下一位軍統高官居然親臨地下黨的秘密集會,眾人都駭然的望著他,如臨大敵。就連葉之章都變了臉色,望向自己的愛徒:“今朝,此話怎講?”
李今朝自從那次在上海灘被石誠擺了一道之後就命人細細探查過他的身份,無奈軍統局正是一個高手特務雲集之地,手下的人費了不少功夫也只打聽到他在軍統局的職位,至於他的事蹟、建樹,以及人際關係和情報網路,一概是不得而知。
石誠略微沉吟了一下,臉上依舊是八風不動的微笑:“在下的確供職軍統,但此番前來,只是以個人的身份委託葉老幫忙,當然,也只是一點私事。”
李今朝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閒閒的拿出他的菸袋,動作嫻熟的拈了一撮菸葉,裝填、點燃,輕輕吸了一口,點頭道:“張處長的事好說,只是不知道你要用何物來交換?”
石誠從衣袖中掏出一本花名冊,交給身邊一個一臉不善的年輕人,葉之章只是草草瀏覽了一眼那本小冊子,額頭上就立時沁出冷汗。
“在下不才,但在軍統也不大不小算個官,掌控全國軍事情報的蒐集工作,因此我可以承諾,只要在下在軍統供職一日,就保在座的各位出入平安諸事順遂,絕無性命之虞,就用這個來交易,如何?”
坐在李軍長的汽車裡,石誠側目望著車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李今朝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吞雲吐霧,及至到了石誠住的小院子,他才跟著石誠一同下了車。
一走進院子,李今朝將院門一閂,一把將石誠按在了牆上,捏起他的下巴,壓低聲音隱隱帶著怒意道:“你這是在造反!你知道麼?”
剛剛還是與他對立的地下黨員,現在就已經恢復了他李軍長的身份,他痛心的看著石誠,一直看進了他眼睛裡:“讓軍統的老頭子知道了,你會是個什麼下場,你想過嗎?”
石誠仰起臉,坦然的望著他,語氣極其平靜:“那麼你呢,要是讓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們又會是個什麼下場,阿坤才剛剛起步,前途無量,你就把他拖下水……”
“我不一樣!”李今朝壓抑著怒氣打斷他,在人前他是一位總是八風不動含笑春風的黨國高官,但在這個人面前,他被剝出了血淋淋的真面目,成了焦躁易怒、手足無措的一個渺小凡人,連一點隱私都沒能剩下。
石誠的目光出奇的寧靜,他不由自主的頭向後仰,抵在牆上,儘量與李今朝拉開一些距離。兩個人的距離太近,近到他幾乎嗅到了他一身清淡的菸草味,這讓他感到不自在。
石誠垂下眼瞼,淡淡答了一句:“我,沒有辦法了,只有求助你們共/產/黨。”每每想到那個還被困在冰天雪地之中與強大到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敵人纏鬥的那個人,就心痛莫名。
李今朝無力的放開他,撇過臉去:“對你來說,他就那麼重要?”
石誠淺笑了一下,垂下頭,好似又想起什麼,眼中浮現出別樣的美好。
他的眼神,真殘忍。
李今朝深深的呼吸,別過臉去,使自己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道:“我明白了,我們會盡量想辦法,往後在軍統,你自己小心。”
“謝謝你,今朝。”
李今朝倏然凝眸望著他:“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你這一句‘謝謝’。”末了他慘淡的笑了笑,轉身道:“合作愉快,張處長。”
石誠望著李今朝黯然離去的背影,想說一句什麼,卻只是動了動嘴唇,一句話都沒能說得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4 章
戰況終於有了轉機,東北方向來了一支共/產/黨的部隊,雖說是異黨,並且只是一支士兵經驗尚淺裝備良莠不齊的軍隊,但在目前全國革命軍袖手旁觀的時候,這份雪中送炭著實難能可貴。
十九路軍和這支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