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紛飛的國土,我要如何找到我的故鄉我的歸路?
元清河俯身去拽他的胳膊,沒能拽得動,卻看到那人仰起臉,帶著一臉的悽惶和迷茫看著他,聲音沙啞的輕聲說了一句:“我回不去了……”
清河,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離開石匠鋪的時候,他生命中最單純美麗的一部分被遺忘在這裡;在慘絕人寰的監獄裡,他靈魂中最善良仁慈的一部分丟失在那裡;在元家莊古舊的藏書閣,他心中最寧靜淡泊的一部分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然後,他將自己最後僅有的一點溫暖光明與愛,押在了他身上。而自己,除了仇恨什麼都沒能剩下。
元清河眼神一黯,低聲罵道:“說什麼瘋話,我帶你回去!”說著不由分說的將他拉起身,牽著他走出院子翻身上馬。
他知道石誠已經凍得渾身僵硬,不可能自己騎馬回去了,便將那人冰冷的身體安置在胸前,兩人共乘一騎,原路返回。
石誠雙眼茫然的望著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他覺得身後的胸膛很寬厚,很暖和,像是暖爐,烘烤著他冰冷絕望的靈魂。他側身坐在馬背上,不由自主的轉過身去,雙臂緊緊的環住元清河的腰,將整張臉埋在他胸前,想要汲取他身上的一點溫暖。
就讓我、最後再任性一次……我唯一的光、我唯一的暖、我唯一的愛……
元清河一挑眉毛低頭看著他的頭頂,這人緊緊抱著他,凍僵的雙手攥著他的衣服,一動不動的瑟縮在他懷裡,居然像只孤獨無助的小獸,他歪起嘴角無聲的笑了笑,覺得心情大好。
石誠一回到旅店房間就陷入沉睡,餐桌上,趙長華幾次問起參謀長,元清河只是淡淡答了一句:“冬眠”,引得江坤城滿腹狐疑,親自將飯菜送去他房裡,看到大哥確實睡得排山倒海渾然不知,這才放了心。
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睡醒之後精神大好,一掃昨日陰霾,若無其事的去餐廳和大家一起吃飯說笑,就如平常一樣。
雪一直下下停停,但這並不耽誤參謀長出行。石誠每天下午都會騎馬出城,元清河也只是照例遠遠的跟著。石誠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套工具,每天都會回到那間破敗的石匠鋪子,然後除掉礙事的衣服,只穿一件單薄的褂子,將袖子捋到肘部,一錘子一鑿子的繼續鑿刻那尊石獅雕塑,鑿得碎石紛飛,儼然一個勤勤懇懇的小石匠。
好在石誠這樣安安分分不惹事倒是遂了他的願,每當趙長華問起參謀長的行蹤,元清河只是如實回答,趙長華也只當參謀長最近玩心大起,也就不再理會他。
石誠只花了三五天的功夫,就將那尊石獅子完成了,背後落款處他刻上一行篆體小字,小字刷上紅漆,就算完工。元清河沒有興趣在那看他玩心大發,只是默默的守在院外抽菸,他現在抽菸也咂摸出滋味來,這是種能釋放憂愁的好東西。
與此同時,南京,火鳳堂的戲院,清早還沒有開張,一輛黃包車停在緊閉的大門口,李今朝壓低帽簷,快步走上前,輕拍了三下門上銅環。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隙,在看清來人之後,立刻開了門,把李今朝迎了進去。李今朝走進院子,熟門熟路就蹬著木質樓梯上了樓。
梳妝室裡,幾個青年男女或站或坐,全都沉默不動,上座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戴著老花鏡,拿著一件道具,翻來覆去的仔細觀察道具上的破損處,在想方設法將它修補起來。
李今朝一腳跨進去,靠梳妝檯站著抽菸的那個妝容豔麗的女子斜斜的掃了他一眼,陰陽怪氣故作嘲諷狀道:“喲,我們的新貴李軍座終於來了!”
老者放下道具,推了一下老花鏡,對那女子說道:“畫眉,不許無禮。”
李今朝好脾氣的對那老者欠身行禮:“抱歉,師父,有些事情耽擱了。”
葉之章諒解的點點頭,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一指旁邊的座位道:“坐吧!”
葉畫眉見自己的父親如此器重這個國軍高階將領,而自己卻是怎樣都對這個總是西裝革履笑得高深莫測的男人不來勁。他把菸屁股往地上一扔,用漆皮鞋狠狠踩了一腳,沒好氣的說道:“爹,我去給你們沏茶!”
葉之章不動聲色的看著女兒離去,隨即對李今朝抱怨道:“瞧瞧這丫頭,才混跡上海灘三年,就混出了一身舞女的風塵氣!”
一旁一個身材高大結實理著平頭的青年笑道:“葉老,您可不知道,畫眉在上海灘混得順風順水,已經是個交際花了,她成功的打進了政壇,為我們竊取了不少情報,唉,我可真是慚愧,只能給畫眉打打下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