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形勢,沒有向璟在,展豫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那到底是下個禮拜,還是下個月,向璟就真的會回來?
展豫記得幾個月前他們的那次爭吵,那時向璟設計不出任何時裝來,展豫要他改去設計其他,婚紗、中式女旗袍,歐洲劇院需要的中世紀女子戲服什麼的都可以,就是不要愚笨地停下來,不肯往前走。
因為時裝成衣業本來就是個起伏太平常的行業,一旦沉默個幾個月,就很快會被人忘記。加上今年勢頭不好,各間資深百貨公司都在大批次地撤銷成衣專櫃數量。但向璟卻不肯,說這已經不是起初要做衣服的初衷了,最早根本不是為了迎合市場或者顧客才做設計的。
兩個人起了很大的爭執。那夜,向璟說要走的時候,展豫以為他只是說說,認為他根本就不敢。
向璟所有的日常都是他在照顧,就連積蓄存款都是放在他那裡的,又那樣的公主脾氣,早年沒出名,在學校唸書的時候還好,不是那麼挑。但出了名後,根本是讓人很難招架的了,而且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設計世界和個性氣質裡,與外界和外人脫節許久,獨自離開的話,沒有人保證他會過得很好。
那晚,展豫要向璟好好休息,第二天他們再從長計議。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業坎坷,再苦的日子他們都熬過。而那些辛苦中,全是展豫在為向璟承擔,將他的驕矜個性保護得晶瑩剔透。
所以比起辛酸,向璟倒是認為苦日子很多姿多彩,是段人生好體驗,驕矜脾氣愈演愈烈,敢跟顧客和成衣集團耍性子,勢必要堅持自己的設計風格,一點都不肯妥協,出走後將一堆爛攤子留給展豫。
「真的是下個月嗎?」助理不相信地追問。因為展先生已經這樣推託了很久,明眼人都知道展豫其實根本不知道向璟去了哪裡。
「嗯。幫我訂張機票。」展豫合上電腦,裝進公事包,準備離開。
「是要去哪裡?」
「……」展豫沒有說。郵件的IP位址顯示的是地球某個城市。展豫終於知道了向璟現在在哪裡。
「展先生,就要走了嗎?外面正在下……大雨,你有沒有帶傘?」話還沒說完,展豫已經挎著公事包衝進雨裡了。
置身到冷雨中,展豫才發現自己走得匆忙,忘了帶傘,蹙眉嘆自己怎麼也有這樣不淡然冷靜的同時,內心卻也清楚是為了什麼這樣失分寸。
向璟說,放在他這裡的東西要全部扔掉。
向璟放在他那裡的,除了設計圖和錢,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
展豫高大的身材淋在雨裡,心臟瑟縮地憶起往昔,有次,他淋著雨到那些百貨公司採購部,去推銷向璟的作品。全身溼透了,只有胸膛那塊是暖跟乾燥的。
就算天氣惡劣,際遇潦倒,展豫也保護著那幾張圖紙完好。那是向璟畫的,所以不管是
不是被業界追捧,展豫都會覺得它是最好的。
這麼多年,展豫就那樣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向璟背後的男人,守護起了向璟的一切,就算是向璟以前在聖馬丁的天價昂貴學費也是靠展豫省吃儉用和瘋狂工作來支付的。
展豫不知道自己圖的什麼,那般掏心掏肺,是不是就圖向璟最後這一封寥寥數位的電子郵件。
向璟在吳傾霆的介紹下,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電腦繪圖公司畫插畫。雖然跟原本的時裝成衣設計師工作有些出入,但是眼下暫時忘記那個行業對他來說也不是未必不好。而且,這樣的平凡設定才會比較適合和吳傾霆待在一起。有時候電腦店的生意忙得過來的話,吳傾霆會特地開車到公司,接送他上下班,兩個人在車上卿卿我我的樣子,煞是甜蜜。
就那樣甜蜜地過了一段時間。
某天向璟正在上班,同事說外面有人找他,一時不太能明白是什麼人能來找他,吳傾霆是不太可能來的,要來也會事先通知他一聲。惶惑地走去公司專用的小會客室,向璟看見許久不見的英俊男人穿著西裝,獨自翹腿坐在公司會客室的沙發上,面前擺著一杯白水。
向璟知道,等一下男人又要拿出那些止痛藥了。那是個極為病態的舉動,不管男人走到哪裡,那些藥就帶到哪裡。向璟最反感的就是他吃藥的樣子。
在男人身後站定後,向璟輕輕咳一聲,提醒男人他來了。
展豫聞聲回過頭看他,向來對服裝考究挑剔的專業眼光一眼就將他身上的穿著判斷為邋遢。其實也算不上邋遢,只是與幾個月前還被人請去時裝秀場第一排坐著觀看的向設計師相比,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