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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自己已經被徹底欺騙的時候,方奐言帶著滿身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把責備的話說出口的傷痕,出現宇文家門外。

他的臉毫無血色,身體薄得像紙,彷彿風一吹就會倒。

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少年臉上的微笑讓宇文問不出口。他怕問了,就什麼都沒了。

不可探知的秘密,可以預見的重負。

“生我氣了?”

“你說呢?”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真的。”方奐言笑得極不真實。

宇文假裝不在意,少年假裝堅強。

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拿到手的第一部專業相機,卻直面了那人血淋淋的過去。

雜草叢生的院子裡,少年在一個瘋子的拳腳下翻滾掙扎。滿是淚水的眼,絕望又渴望地看著柵欄之外目瞪口呆的宇文。

他喊,“宇文,救命。”

那一瞬間,宇文才明白,方奐言眼底深處的疼痛和恐懼,來源於哪裡。為何他用一種近乎病態的方式害怕任何形式的鮮血和刀鋒,哪怕只是電影裡;為何他身上總是傷痛不斷。

宇文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要殺人了。

年輕人,尤其是叛逆期前後年輕人,總是會有那麼一兩個想殺的人。可能根本沒什麼深仇大恨,或者只是因為看那家夥不順眼,或者只是因為他揍過自己一拳沒來得及還。

大多數只是想想而已,“不如殺了他吧”、“該怎麼殺他”,這樣而已。

宇文不一樣,他的性子決定了他從來都是實幹派的。

有了念頭,馬上動手。

考慮後果什麼的,他只覺得是浪費時間。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跳過了那道柵欄。

若不是方奐言幾欲昏厥不得不送急救的狀態讓他及時住手,他身上怕是已經擔了好幾條人命。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向他的異母兄長低頭──為了方奐言。

“請給我找一個律師,最好的律師。”他說。

年輕的未來歐陽家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若有若無地笑,說,“好。”從頭至尾,連理由都沒有問。

然而就是這個血液裡流著冰的男人,在幾年後的今天,把方奐言從他身邊奪走了。

徹徹底底。

他肆意地揮霍著方奐言對他雛鳥一般全然的依賴,他自以為溫柔地給與他逃避過去的空間和時間。

當他以為只要自己願意,方奐言隨時都會回到他的懷抱時,那個曾經把他當作自己的全部的少年,已經被他對感情的傲慢給推開了。

方奐言說:“我愛上了一個人。”

歐陽天賜。

微笑著看著別人被自己逼到絕路仍然不改優雅沈靜的男人,不知愛為何物的男人,玩弄人心比吃飯走路還熟練的男人,殺人不見血的男人。

你怎麼會愛他呢?奐言,你怎麼會愛他呢?不是任何人,偏偏是他呢?

“奉宇,對某種事物近乎病態的獨佔欲──是你沒有繼承自歐陽家唯一稱得上是優點的東西!”

那個男人這樣說。

沒錯,他不但不夠執著,而且不夠聰明,不夠堅強,不夠殘忍。沒有足以保護那個人的強大,沒有把所有傷害他的人都置於死地的狠毒。

他有的只有愚蠢。

“我原以為,他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我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只要我願意。”宇文帶著青紫傷痕的臉上,扯開一個扭曲的笑容,“只是我的自大而已。”

夜色降臨,病房裡早已暗沈。可是銳利的悲傷,卻讓男人的面容格外的清晰,蕭重輕一瞬不瞬地看他。

“你沒有錯,宇文,你們都沒有錯。”蕭重輕說,“你們只是錯過了。”

一個是沒有及時珍惜的遺憾,一個是從來沒有擁有過的空虛,到底哪一個更悲哀呢?蕭重輕想,也許都是一樣的吧。

吃了飯,蕭重輕縮在被子裡睡著了。

走廊裡青白的燈光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淡淡地投射到室內,映照著蕭重輕帶著倦容的臉。從被子表面輕微的起伏可以看到他輕淺的呼吸,帶傷的身體不自然地微蜷著,像動物似的潛伏,可憐巴巴的一小團。

宇文還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的臉,印象中這個男人只是一直哭,垂著頭,不停地道歉,軟弱得讓人生氣。

實際上,他長得還算好看。只是平時土氣的打扮和畏縮的樣子讓他看起來面容模糊,扔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