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近前看了道;“徒弟們,這宅院不是人家,乃是座廟堂道院,倒也清幽,我們敲門借寓一時,有何不可?”正說間,只見那重門半開,裡邊走出一個小尼姑來。行者見了道:“師父,這是個女僧庵,我們不便借寓,照大路往前走罷。”八戒道:“住固不便,難道門前歇著,茶湯也要得他些吃。待徒弟歇下擔子,問他取一鍾茶湯。”八戒歇了擔子,方才上前一步,那小尼姑見了,把門一推掩,往裡飛走,大叫起來,那裡邊問故,小尼道:“是那裡山精鬼怪,嚇壞了我。”只見門又開了,一個老尼走出來,張了一張道:“爺爺呀,果然是古怪,番僧又不像番僧,怎麼這般嘴臉?”一會里邊就走出三四個尼姑來,三藏只得上前道:“女菩薩,休得要大驚小怪,我們是大唐僧人,上靈山取經的,今日回國路過此處。只因我這徒弟要化鍾茶湯,驚動小尼,若是有湯,便見賜一盞,如不便,可掩了重門,我們照大道前走,莫要驚動。”只見那三四個尼姑內中一個年紀略長,說道:“既是中華上國取經的老師父,便請小庵吃一茶湯何妨。況我等出家為尼,正也要課誦真經,祈保安康,將來得個成就功德。”乃叫老尼大開庵門,請三藏師徒進庵。三藏還趦趄不敢,謙退站立,那八戒那裡由得師父,挑起擔子直進庵門,行者、沙僧也挑擔在後。
三藏只得進了庵堂。先參謁了正堂聖像,次與老尼問訊,那三四個尼姑部也稽手,卻進屋去了,只有老尼與那年長的女僧陪坐。一面分付收拾齋飯、素菜款待聖僧老師父,一面便問大唐風景,又問一路來多少路程,如今取得是何經典?三藏—一答應,方才問道:“女菩薩寶庵何名?有幾位在此出家?這地方喚做甚處?往前是何村鄉?”尼俗也一宗宗應答,卻說到往前是何村鄉,那老尼便愁起得來,說道:“老師父,但能過了這村鄉,便轉過西梁國地方去了。”三藏聽了忙問道:“怎說但能過這村鄉?想是我們前路來聞得說有個三魔林妖怪成精麼?”老尼道:“正是這一宗古怪。”行者笑道:“女菩薩,你替我放心,莫要愁眉皺瞼,你不知道我師父善眉善眼,是一個吃齋唸佛的老禪和,我小和尚們乃是捉妖滅怪的老放手。”老尼道:“師父呀,你不知這三魔林有三個妖魔厲害的緊,你們怎能夠滅的他?”行者道:“女菩薩,你那裡知道,我們是與他相會過一面的。”老尼道:“師父與他不知是何等相會?若是好相會,他們盡是有豐盛筵席款待;若是不好相會,他三個神通變化,你們怎當得他的本事?活活要把殘生交與他!”八戒道:“只說是不好相會,莫過那妖魔會放火,我們有避火訣,那裡怕他?”行者道:“惹著小和尚,他會放火,我還叫他火自燒身哩。但不知這妖魔放火之外,還有甚神通本事?”老尼說:“這三魔本事多著哩!”行者道:“略說兩件兒我們一聽。”老尼說:“大妖魔,號消陽,本事說來真個強。
諸般武藝宗宗熟,變化神通不可當。
饒伊久煉禪和子,歲月難熬這怪王。
被他消盡元來寶,不信看伊貌改常。”
行者道:“這個本事只好奈何那沒手眼的和尚,若是老孫,那五百年前在花果山水簾洞時,卻有個返老還童真手段,金箍棒打萬魔降。不怕他!不怕他!且再說第二魔本事何如。”老尼道:“二妖魔,號鑠陰,說起機謀廣更深。
能向太山為虎躡,也能蒼海作龍吟。
不是久修老和尚,怎使妖魔不犯侵?
被他發出無明火,熾髓焦腸更毀心。”
行者道:“這個機謀也不廣不深,只好奈何那半路上出家的長老!若是老孫,當年上天堂、遊地府,拔去身後無常,卻有個熬盡乾坤多歲月,長生不老到而今。不怕他!不怕他!且清說第三魔本事如何。”老尼道:“三妖魔,名耗氣,他的神通真可畏。
有時一怒海水渾,鬥牛衝處星光閉。
堪笑老憎不忖量,惹動無明一旦棄。
試問出家事若何,空教楛樹為披剃。”
行者道:“這個神通也不足畏,只好奈何那火性不退的僧人,若是老孫,從當年跟著唐僧,如今到靈山取了經文回來,卻有個入火不焚真法身,妖魔怎竭先天氣?”老尼聽了,笑道:“小師父,據你口說無憑,便是曾與你相會,也是乍相逢,你不曾蕩著他三魔手段哩。”行者道:“我也不管他手段,只是女菩薩,你如何知他這等切?”老尼道:“小師父,難道你從西回,走一處也不訪問一處?我這真切,都是東來西往過路的傳說便知。”三藏聽得,只是愁嘆道:“徒弟們,我聽這比丘尼之言,怎麼過這林去?”行者道:“師父放心。只要師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