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與謝師傅曾有一面之緣。陳果問道:“哦?郝先生您見過我師傅?該不會是在什麼擂臺上吧?”
郝先生笑著轉了下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道:“犬子不才,練了幾年武功就以為打遍天下無敵手,當年跑去找謝師傅打擂臺,傷了身體,救治不及時,死在了醫院裡。出殯那天謝師傅來給他送行了。”
陳果忙向他道歉,郝先生卻是大度,單手一揮,道:“那小子自己不爭氣,謝師傅當年已金盆洗手,上擂臺打得是他徒弟。他連他徒弟都打不過,要給我死在擂臺上還體面些,偏是死在醫院裡。”
郝先生說這話時有意看向謝雲飛,他抿了口小杯裡的白酒,道:“當年想必就是這位小兄弟替謝師傅打的擂臺吧。”
他提起這事,陳果還算有些印象,謝師傅歸隱山林後有人來下戰術要打擂臺也就那麼一次,來得人什麼樣他記不得了,他就記得謝雲飛當時只是把人打殘了,沒想到後來那人還死了。陳果惋惜地看了眼郝先生,也不知是不是家中獨子,不過聽他方才口吻,氣他兒子沒出息多過怨怪謝雲飛。
也真是個奇人,陳果心道。他下意識去看謝雲飛反應,他正悶頭吃喝,嚥下嘴裡東西,才對郝先生道:“傷不致死,醫院的問題。”
方嘉豪嘆道:“謝師兄,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怎麼還把責任推給醫院了呢。”
郝先生卻說,“生死天註定,郝某註定一生無子,也認命了。”
謝風華拿手背摸了把油光光的嘴,笑道:“缺德事做多了是得沒孩子。”
郝先生拍著他肩,臉上未見慍怒,還點了下頭,表示贊同似的。陳果看得心驚,屋裡坐著的除了他之外真沒一個正常人,都多多少少帶些瘋。
席間陳果旁敲側擊打聽這回聚餐目的,郝先生是個爽快人,開門見山告訴了他,道:“你的錄影看了好多,從小到大打的比賽,可都不真切,我就想看看你,”郝先生頓了會兒,接著補充了形容詞,“活的。”
陳果呵呵笑,別過臉同謝雲飛耳語,“師兄,你看他該不會是來尋仇的吧。”
謝雲飛回話的聲音響亮,他說得在理,陳果卻被他弄尷尬了,低頭戳著盤裡的蝦。謝雲飛道:“要尋仇當年就尋了,還用等到今天?”
謝風華也抓了只白灼蝦吃,剝了蝦頭就往嘴裡塞,瞅著陳果道:“我老闆是怕到時候見到你時你已經死了,趁你還活著時來看看。”
陳果並不在意他這晦氣話,謝雲飛一挑眉,夾了只蝦,拋進謝風華碗裡,道:“最後一頓多吃點。”
方嘉豪出來打圓場,“不就吃頓飯嘛,都哪來那麼大火氣,吃飯這主意是我吃的,都少說兩句吧。”
他如此一說,陳果算是想明白了,這傢伙分明是拿他們當藉口來見自己的高嶺之花來了。陳果對方嘉豪笑了笑,舉起酒杯敬他,道:“要不是方老闆對我乾弟弟始亂終棄,我還沒這機會打這麼高水平的擂臺,這杯我幹了,您隨意。”
方嘉豪聽完他席話,臉都綠了,陳果最愛看他窩囊樣,實在憋不住笑藉口去抽菸跑到了包間外面。古色古香的小院裡擺著石凳石桌,桌面上設有棋局,陳果看不出明堂,就覺得這黑黑白白的和方嘉豪的臉似地,特別好笑。他掏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上根菸,背靠著石桌,透過院中那不知名綠樹的繁密枝椏,望見粉藍色的天。夕陽西下,灰白色雲朵抑或淡藍色天空都被自天邊升起的粉渲染成愜意的暖色調。此時還看不到星星,不過,即便夜幕降下,城市中也未必能望到星光閃爍。
陳果吐出個菸圈,他有些明白那位郝先生的心境。或許郝先生也曾和他一樣想過報仇,咬牙切齒地想,想得自己寢食難安,生不如死。他後來為何不去想了陳果不知道,他只知道宏村的星星那麼好看,一抬頭就能望見,迷了人的眼,誰還有心思去想那些仇與恨。
好好活著何嘗不是在孝敬他爸。陳果站起身,他不想回去吃飯,他不餓,他想去街上走走。
他轉身時恰巧看到謝雲飛從屋裡出來,他對謝雲飛笑了笑,“師兄,我們去街上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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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謝雲飛和他都沒去理會包間裡面的奢華晚餐,一前一後走出了飛天。飛天外多是老舊民居,小巷曲折蜿蜒,陳果從沒來過這兒,胡亂走著。拐進一條將將能透過一個人的巷子,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不禁讓人想起宏村那條通往謝記茶樓的路。石板縫隙中爬著青苔,開著淡紫色小花的野草紮根在牆縫裡,路旁的人家或敞開小門通風,或開著窗戶淘米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