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也不懂得,早先忙著跑圓場,沒想到要問人,這個時候人人都已睡了,她便想問也無處問去,一時間可把她給急死了。
蘭妲捧著那兩套行頭,心裡雖是不住地叫苦,可又不能啥也不做,須知這戲班裡頭向來除了皇上便是師傅,如今皇上沒了,師傅的話便是金口玉言,做徒弟的要膽敢違背師命,即便只是這樣一件小事兒,惹得師傅心裡不痛快了,那也是大逆不道之舉。想來想去,只得權且拿面盆兒裝了水,另抱著那些行頭到屋外院子裡去,只是這都還沒讓行頭碰水呢,心裡一想到這會子大夥兒睡得正香,偏她還在對著這些個行頭乾瞪眼,心裡一委屈,眼淚先就打溼了手上那件女蟒。
「蘭妲?我找了你大半天呢,怎麼卻在這兒?」蘭妲正哭著呢,一聽後頭傳來流明的聲音,拋了手上衣服便回頭撲進他懷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放聲大哭起來,一邊還抓了流明的衣襬抹眼淚。
「好端端地,爹讓你料理行頭,你倒淨哭鼻子,這又是唱的哪出來著?」蘭妲聞言淚眼模糊地往旁邊看去,才知不只流明,重喬也在呢!
「哎,哭成這個模樣兒,馬家又不是沒給咱們水,你流這一面盆兒的眼淚,給誰用呢?喏、搽搽臉吧!」重喬這一番話,真說得蘭妲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待見他手裡頭還拿著條帕子,隨手就要往那一面盆清水裡浸去,忙伸手要攔,嘴裡嚷著:「重喬哥、那水我要拿來洗行頭的,不能……」話還沒說完呢,一張溼答答的帕子已經抹到臉上了。
蘭妲還要掙扎,卻聽流明在一邊道:「你就安心讓重喬哥給你擦臉吧,要清理行頭,用不上那些水的。」
「就是說,你沒處理過行頭,怎麼也不曉得來問?重喬哥又不會吃了你!」重喬一邊細細地給蘭妲擦臉,一邊取笑道:「瞧瞧、鼻涕糊了整臉,眼睛鼻子都分不清楚,這副醜模樣兒要傳出去讓人知道,你這輩子可甭想嫁了!」
蘭妲心上還巴望著想快些洗乾淨行頭,好回房睡覺去,這時也顧不上反駁重喬的促狹話兒了,一聽流明說料理行頭用不著水,忙問:「當真用不上水?」
「平白無故的,我又不是重喬哥,騙你做什麼?」流明見蘭妲一臉吃驚,不由得莞爾。隨手從地上撿起她方才亂扔的女蟒,輕輕拍去塵土,一邊道:「說來你還得謝咱們呢,這行頭可是萬萬碰不得水,碰了水一曬便得掉色。包衣師傅都是含了烈酒用嘴細細噴上,再攤平了陰乾的。」
「正是,你沒看年前走路的包衣顧師傅,一張大餅臉總是通紅通紅的,可不就是老這樣料理行頭給喝的,一口酒進去,能賸半口出來還算多呢!」重喬幫腔:「咱們要晚來一步,明日讓爹知道你把馬家的行頭過了水,把這大紅女蟒都給曬成白的,他那板子還怕打不死你!」
蘭妲一聽這話,更是天方夜譚一般,不知是真是假,流明見她神色間還半信半疑的,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道:「還不信?不信你回屋裡問金叔去!」
「怎地扯上阿瑪來?這事兒又和他什麼干係?」
「怎麼沒關係!」重喬道:「你爹看你都這時候了還不回屋去,又想你從沒經手過行頭,想是不會辦又不敢問,這才託了讓咱們來瞧瞧。咱們要不來,你如今掉的眼淚怕是都能走船了!」
一番話說得蘭妲破涕為笑,流明雖也給逗樂了,仍強掌著正色道:「重喬哥這話未免誇張,說得忒過了。蘭妲你還是快回房去吧,咱們出來這大半日,金叔怕是等你等急了。」
蘭妲這才信了,看看那幾件行頭,卻又問道:「可我回去了,這些行頭怎麼辦哪?」
「你縱不回去,賴在這兒也幫不上忙不是?」重喬見蘭妲這話問得傻氣,不由得又想鬧她:「別的不提,就說這噴酒吧,你行嗎?一口高梁下去就把你醉死了,回頭我和流明還得捱上金叔一頓好罵,這樣冤枉活兒,我才不幹呢!」
「你放心吧,金叔託我和重喬哥來,便是曉得咱們是經手過這些個雜事兒的,你就當欠咱們個人情,以後再還得了。現在還是快回去吧,嗯?」
「可這是屠師傅給我的活兒,就這麼回去了,我怕明早師傅要罵……」
「怕什麼?你又沒拿刀架著咱們幫你幹活兒,爹要怪下來,橫豎還有你重喬哥擔著呢!」重喬拍著胸脯擔保,流明亦催道:「都說要幫你了,還不快回房去,明早要起不來練功,等著我衝你鋪蓋上潑冷水吧!」
蘭妲見他二人皆如此說,只得應了,卻又說:「既如此,蘭妲也不好意思啥都不幹,我這就上屠師傅藏酒的地方拿瓶高梁來!」
「真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