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接了對講機通知醫務過來。他的子彈貫穿少年的肩胛,血的汙跡襯著布料鮮亮顏色混餚耳目。
左森拿著槍,一手到後腰拿出手銬,宣佈少年被捕,就要上去銬人。袁峰看著,突然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頭,然而一時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他上前一步,拿過左森手裡的手銬,不無警惕地看著微弱□□的少年。
“我來銬他。”
他蹲下去,拾起少年無力的手腕準備施以枷鎖,就在這一瞬間,二人之間突然迸發出一聲響亮槍聲,震得袁峰驀地矇住。
他站起來,被洞穿的餘震還在體內徘徊,少年脫力的手從口袋裡落下,連帶掉出一把槍。他忽然明白了那支槍,正是用來威脅計程車內二人廝殺的絕妙武器。
可實在也是……不怎麼高明的招數啊。
“袁峰!”
他往後退了幾步,開始感覺到鮮血外溢的溫熱,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洞穿的下腹,鮮血汩汩流過指縫,帶著高於體表的屬於體溫的溫度。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中槍了。
見搭檔中槍,左森的神情驟變,於此同時他開槍,子彈擊中少年另一側肩胛,他衝上去拎起對方的領子,槍口幾乎要陷進他的創口裡:
“谷原在什麼地方!告訴我!”
沒有回應,少年自某刻起便停止呼吸,所有張狂鮮豔顏色盡數枯萎,他拿起他乾涸手腕,幾支破碎的盤尼西林注射劑從掌心裡掉落。
他知道一切已經結束。在他的老師完成他的作品之時,他也交出了自己足夠滿意的創作。
醫務很快趕來,左森轉過頭去看袁峰,他到底是個意志力強悍的男人,在劇痛撕裂神經的情況下,他望向左森的眼裡依然有幾分清醒。
“你不能去找他,他很危險。”
“我要去。”意外地,左森很堅決,“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篇·荒原
“真的難以想象,造物之下會有兩張一模一樣的面目。他甚至造不出兩張一模一樣的樹葉。”
電話一頭,青年的語氣輕快地好似在談論天氣。
“可是他給了我們意識,意識裡獨角獸可以存在,兩張一模一樣的樹葉也可以存在。意識卻是我們永遠的牢籠。”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左森一路風馳電掣,頭頂警笛大作,電波里的對話在噪雜之中變得稀薄。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青年笑著,“我們來玩個遊戲吧,左森,只這一次,我給你一個問題,你還我一個答案。”
“看起來我們之間從未有過公平,”左森冷笑。
“從你接近我開始,是麼?”
“這是你的第一個問題麼?”青年低低地笑,“不,你是一個意外。”
左森從來沒能拿捏住他話中曖昧的萬分之一,此時只能記得對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我不會相信你。”
“我知道。”谷原的語氣難辨情緒,“告訴我,什麼時候知道是我?”
左森沉默了片刻。
“電話裡的背景。”他說,“我記得。”
青年末了嘆息,“看來我們都是輸在了同樣的地方。”
“很奇妙不是?”他笑,“本來只是想殺人,就像在西區一樣,你行走在街上,然後就決定了你要做的事。可事實並非如此,沒有什麼可以被單純的慾望貫穿始終,一個人想要保持的純粹某種程度上被自己摧毀,目的從踏出的第一步裡就偏離了航向。一切到頭來成了一場空。人真是易變的生物啊。”
他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那兩枚指紋?”
左森喉嚨一梗。
“因為你自負了。”
谷原笑笑,“因為孤獨。”
他愣住。
“左森,你或許是唯一能讀懂這一切的人。”青年的語氣不無眷戀,“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消除我的孤獨。”
“我本可以殺更多的人,但那終究是為了你,並且毫無意義,所以我放棄。在所有愈見膨脹的變化裡,你是我最不可控的慾望。它突如其來地闖進來,打破了我們所有人的計劃。”
左森沒有說話,那一瞬倏忽而過的溫情像個幻覺。
“你別妄想拖延時間,”他於是說,“我會找到你,一名優秀的警官為此受了重傷,我不會讓他白白流血。”
“袁峰嗎?”谷原皺皺眉尖,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是個好人。”
“一個荒